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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儿女[年代] 第100节(2 / 2)

好半天,李兰之都没回过神来。

她的脑袋血管突突地跳,头剧烈地钻痛,全身骨头也疼,心脏更是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她突然伸手抓住李父的手,死死抠住,声音沙哑嘲笑道:“爸,你就这么恨那个女人吗?可当年抛妻弃女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那个女人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李父手被抠得生疼,用力甩开她的手,板着脸训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是抛妻弃女,你还能好好长大吗?你还能进工厂当工人吗?阿虹说得没错,你就是天生的白眼狼,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李兰之的手撞在床头上,不怎么疼,这让她感觉自己应该就是在做梦。

她的脑子混沌得好像一团浆糊,反正是在梦里,于是她不管不顾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怨恨发泄出来:“我要是白眼狼,那田虹就是个毒妇,而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那女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就是蠢货中的蠢货!”

“啪!”

这话深深捅了李父一刀,让他的老脸挂不住了,他扬起大掌一巴掌就呼在李兰之脸上,把李兰之的脸都打偏了:“不孝女,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打死你!”

“这些年你打我还少吗?我就奇怪,你为什么要突然跑来我的梦里诅咒那个女人,人说一日夫妻百夜恩,你就这么想她死?”

李兰之捂着火辣辣的脸,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因为做梦是不会疼的。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可言状的恐惧,身子也再次颤抖了起来,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这只是个梦。

李父被气得暴跳如雷,指挥在一旁被吓呆的常静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不管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去打一盆水过来泼醒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接着又回身继续骂李兰之道:“这两天赶紧带飞鱼滚去广西祭拜你妈,还有,回去后记得跟村里的人解释清楚我没拦着你们回去,是你自己怨恨你妈才故意不回去的,你妈会死不瞑目也是因为你!跟我无关!”

李兰之刚才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还有李父的话都在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不是梦,那个女人她真的死了。

那个女人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她还没有原谅她,她凭什么就这么死了?

李兰之对上李父鄙视的眼睛,恨意在她的血管里翻滚沸腾,他生了她,却不好好养她,反而和田虹那个女人一起虐待她,天天骂她是被亲妈抛弃的拖油瓶,是没人要的垃圾,要不是他们,她哪里会那么恨那个女人。

极端的恨意淹没了理智,李兰之集聚起全身的力气,好像一条穷途末路的狗一样扑上去,张开嘴巴狠狠一口咬上李父的手腕。

很快,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你这是发什么疯?!”

李父血管都要气得爆炸了,扬起蒲扇般的巴掌又要扇过去,但一低头就对上了李兰之的眼睛像野兽一样凶狠瞪着他,他全身一哆嗦,巴掌再打不下去了。

看到李父被咬出血,常静吓得眼泪出来了:“妈妈别咬了,别咬了!”

她倒不是担心李父的手,她是担心李父会动手打人,看李兰之没松口的迹象,常静连忙跑下去找人。

等朱六婶等人上来把父女两人拉开时,李父的手腕已被咬得鲜血淋漓,而李兰之满口是血,双眼由始至终狠狠瞪着李父,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是被李兰之的眼神给吓到了,还是太丢人了,李父这次没有追究,垂头骂了一声,然后气冲冲走了。

被吓到的不止李父,还有刘秀妍。

认识李兰之这么多年,刘秀妍从来没见过李兰之这么凶残的一面,此时她有些后怕,之前她几次三番在背后说李兰之的坏话,她没咬自己一口也算是幸运了。

其他人散去后,朱六婶留了下来:“兰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你爸的手咬成那样?”

李兰之没吭声,她呆呆看着地面,好像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朱六婶猜到应该是李家出事了,既然李兰之不想说,她也不追着问,转而问起了林飞鱼:“飞鱼那孩子去哪里了?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人了?”

李兰之耷拉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她和我吵架,然后离家出走了。”

朱六婶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批评林飞鱼道:“飞鱼小时候那么乖巧,怎么越长大气性越大?父母教训孩子都是为了他们好,再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被父母打了也不能离家出走,等她回来我定要好好说她。”

要是换成平时,李兰之肯定会很赞同朱六婶这话,可此时,这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显得无比的刺耳。

她喉咙干得难受:“六婶,你说这世上有那么多书,教人认字,教人识数,教人说外语,怎么就没有一本书教人怎么当妈妈呢?”

要是有这样的书,她和那个女人或许都能学会怎么去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朱六婶深有体会,叹气道:“可不是,孩子以为我们是大人,是父母,理所当然什么都懂,什么都得包容他们,他们第一次当孩子,可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他们做孩子的,也要理解一下我们做父母的。”

朱六婶第二次往李兰之心口捅了一刀。

李兰之猛地打了个激灵,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下巴的肉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她做不好一个母亲,她也做不好一个女儿。

她的人生似乎一直都这么失败。

这个晚上,李兰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一会儿梦见小时候被田虹带到火车站扔掉,一会儿梦见被她爸打掉了两颗牙,梦一转,她又梦见了林有成死的那天。

人生第一次,她这么迫切地希望那个女人能再次入她的梦里,好让她问清楚她凭什么就这么死了。

只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那个女人始终再也没有入梦来。

天刚蒙蒙亮,常静发现李兰之没起来去卖鱼,还以为她是睡过头了,于是进卧室打算叫她起床。

谁知却看到李兰之捂着下腹,整个人疼得弓成了虾状,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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