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卫臻讷讷应了声,又去捂他的眼,“现在不准看我了。”
翌日清晨,天尽头的山脊吞噬掉最后一粒星,金乌跃起。
燕策洗漱完了时,卫臻还在磨磨|蹭|蹭更衣,整个人软|趴|趴的,他道:“怎么这么容易累,该带你去晨练。”
“得什么时辰起来啊。”卫臻踩着绣鞋往净房走。
“卯正即可。”
“这么早,我才不。我指定让你折|腾病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劲|儿使|不完......”
她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净|房。
兰怀给卫臻梳了个垂挂髻,两边发丝松松挽着,垂在肩头,会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似一对软|趴|趴的兔子耳。
卫臻左右照了照镜子,很是满意。
大抵是因为今日要出门,燕策没给她颈间留印子,卫臻挑了件浅粉色宝相花纹半臂褙子,领口略宽,露出莹白如玉的颈,锁骨亦横|卧在领口外。
内|里是件白色云纹圆领衫,料子柔|软轻|薄,隐隐勾勒出骨|肉|匀亭的手臂线条。
腰封上坠着几个小铃铛,下|身没穿裙子,搭了条柔|软|垂|坠的灯笼裤,最底下的绣鞋上还挂着两颗小绒球,整个人灵动轻巧。
婚后燕策头一回看她穿裤装外出,可爱。
二人用完膳便出了门,马车碾过石板路,驶了一个多时辰,卫臻见到了刚从狱中放出来的卫含章。
阳光透过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卫含章面容憔悴不堪,身上早已看不出往日里儒雅清隽的模样。
上次父女俩见面时不欢而散,眼下卫臻也寻不到多少合适的话同他讲,燕策在中间随意跟卫含章寒暄几句。
因为卫臻在场,燕策这次态度并不强势,分寸恰到好处。很快,他轻轻捏捏卫臻的肩膀,示意她在这停一停。
卫臻不明就里,看着燕策走远,站在几丈外等她,意识到他大抵是给自己和父亲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垂眸盯着地上摇|曳的树影,卫臻有些紧张,以为卫含章又要训斥她,
没想到听见他说:
“为父上回把话说得太重了,不该,”
卫含章背对着日头,声音沙哑,向小辈低头认错,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终究是难以启齿。
缓了几瞬,他微微侧过脸,避开女儿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不该。”
卫臻怔在原地,瞳仁颤了颤,父亲这是在,认错?
等到把卫含章送回府,卫臻忍不住向燕策说起方才的事,“父亲竟然会向我道歉,真稀奇。”
“不高兴吗?”
“无所谓高不高兴,被人凭白斥责过,这份歉意是我应得的,我也不会因为对方是我的父亲就感激他。”
庞的原因卫臻没多说。她早已不是孩童,过了那个很需要父亲关爱的年纪了。
况且,因为疑心父亲与梁王妃的关系,使得卫臻现在对卫含章的态度变得很是微妙。
燕策捏捏她的手,夸赞道:“翘翘说得对。”
卫臻轻哼一声,掀开帏帘往外看,这会子路上人多,马车驶得缓慢,她与路边一名女郎的视线相对。
女郎穿了身干练的红色圆领袍,头发很漂亮,编成一根根小辫子,不是京里常见的发髻。她耳骨上还戴了几枚发亮的宝石耳饰,在光下很是漂亮。
卫臻不认得其其格,其其格却认得她,见她一直在看自己,其其格大大方方看回去,卫臻冲她一笑,很快被马车带着渐行渐远。
益州很多外族,卫臻自己也算半个溧族人,那边不论男女老少都会佩戴耳饰。不止耳垂,也有像这样戴在耳骨上方的,卫臻从小就觉得很漂亮。
但先前一直听人说耳骨穿|洞|很|疼,她始终没敢尝试。
今日看见这女郎漂亮的耳饰,卫臻摸了摸自己耳廓,心底再次蠢蠢欲动。
燕策只告了半天的假,把卫臻送回府他就要去上值了,卫臻惦记着穿耳洞的事情,下了车架站在二门处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回去就让祝余去寻器|具来,祝余没穿过耳洞,找了个嬷嬷过来,嬷嬷却告诉卫臻直接用绣花针攮。
“什么?!”卫臻难以置信,那得多疼啊。
就算要用针穿透厚一点的布料,都要废好久的劲儿,她都能想象到绣花针穿透耳朵时有多难了,钝刀子磨肉一样。
燕敏在一旁应声:“我的这两个耳洞是郝嬷嬷用针攮的,特别疼!”
没想到京里与益州在这方面还有差异,许是因为穿耳在益州盛行,因此那边有专门的器|具。卫臻不信京里寻不到,就派祝余和兰怀上街买。
祝余熟悉城内的路,兰怀同卫臻一同长大,认得那器|具。俩人好半晌才回来,没买到,但是祝余找了家打首饰的铺子,通过兰怀的描述留了图纸,现打一个。
当天,日头将落未落,铺子里的人就把东西送来了,做了好几个尺寸的,像模像样,卫臻从里面挑了个最合适的。
燕策下值回来时就见卫臻照着镜子,手里举着个像钳子一样的器|具,贴着耳朵比划。
“要弄什么?”
卫臻点点自己的耳廓,“我要给这里多穿个洞。”
燕策视线落在上面,她耳朵红红的,应该是用酒液擦试过,见卫臻迟迟下不了手,燕策把她手上的小钳子轻轻拿下来。
“你做什么!不要你给我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