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儿看着那碗姜汤,不知怎的眼眶突然泛酸,明明他刚刚还浑身发冷,可看到这碗姜汤,惶恐不安的心渐渐有了温度。
他绞着手不知所措,几度伸手想要握住碗,又怕颤抖的手会砸了这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是不是阿炎骂你了?”周竹拉着青木儿坐下,把姜汤往青木儿的手边推了推:“要是阿炎骂你,你告诉阿爹,阿爹去骂他。”
“没有。”青木儿猛地摇头。
是了,赵炎没有骂他,甚至一句重话都没有。
赵炎抱着他去大夫家,还一路抱着回来,方才,还去后院给他拿干净的衣裳。
他陷在恐惧中,意识里忽略了这些,现在想起来,赵炎不仅没有责备他,还让双胎过来和他说说话,而且,这几日,他给赵炎添了诸多麻烦,赵炎都不曾对他动过手。
可见,赵炎并不像媒婆说的那样爱打人。
“快把姜汤喝了,一会到院里晒晒头发,日头起来了,一会就干了。”周竹说。
青木儿小声应了,捧起姜汤几口喝完,他捧着空碗要去洗,被周竹拿了过去,周竹说:“我来,你去院里晒头发,别着凉。”
青木儿坐在小院的桂花树旁,抱着膝头晒头发,周竹带着双胎去河边把剩下的衣裳洗干净,赵有德一大早去舂米,赵炎不知去了哪,院里只有他一人。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偶尔后山传来几声鸟鸣,声音遥远而空灵。
桂花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小院,鼻息间俱是甜味。
他的喉间还残留着生姜辛辣的滋味,这让他生出些许留恋,低头看到捻起的兰花掌,又让他恍惚。
头发快干时,周竹扛着木盆回来,青木儿连忙起身去帮忙。
院子里有拉好的麻绳,只要把洗好的衣裳挂上去就成,这活儿青木儿能干,周竹就交给了他。
家里人多,换下来的衣裳不少,一根麻绳不够,还得再拉一根,只是拉麻绳得打木桩,这活儿光是周竹和青木儿干不了,周竹想了想,回柴房搬了两根长木头出来。
青木儿见状也去搬了差不多长度的,他力气小,只能拖着出来。
“这边三根木头,那边再来三根,绑结实就能撑起来,一会中间再加一根长竹子就成了。”
周竹有心教青木儿,青木儿也愿意认真学。
不分心的话,青木儿学得很快。
两人合力将木头绑好撑起,立在地上稳稳当当。
只是家里没有长竹子,得去吉青山现砍,周竹得准备午饭,不得空,衣服不及时晾,堆在木盆里,太阳晒一晒,准得臭。
“玲儿和湛儿在进山口那边找无患子,你让他们带你去大顺家找阿炎,让他进山砍几根长竹子回来。”周竹试了试木头的稳固,拍了拍手:“阿炎去大顺家借牛车到镇上去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青木儿不知赵炎到镇上要做什么,但赵炎想做什么都不是他能置喙的,因此没敢多问。
“带上砍刀。”周竹叮嘱。
青木儿点了点头,去柴房拿砍刀,双手提着去后山找双胎去了。
第8章孟浪
去吉青山要经过两亩田,田里有人在干活儿,见了青木儿走过,纷纷直起身看过来,青木儿骤然停下,这么多道目光定在他身上,让他一瞬间脚都不会迈了。
幸好,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抬起手臂擦擦额头又继续弯下腰干活了。
青木儿抬脚走了两步,想起砍柴时和今早洗衣时听到的话,又停了下来。
他偷偷往旁边看了两眼,那些人忙着稻田里的活儿,没空看他走路,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再一次迈脚,脚尖故意敞开,膝盖不再往内,而是僵硬地往外打开,他不习惯这样走路,得膝盖微微弯着才能平衡。
这样走路慢,姿势也许不好看,但没人会怀疑他。
他放心地往进山口去。
一旁干活儿的人余光瞟到赵家小夫郎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再走,那两条细瘦的腿脚就像稻田里青蛙的后腿,怎么看怎么怪异。
“赵家夫郎,腿脚没事吧?”和赵家相熟的人高声问了一句。
青木儿霎时合并双腿,抱着砍刀连连摇头。
“有事儿喊一声啊。”那人说完,等青木儿点了头才继续干活。
青木儿松口气,照着之前的姿势,慢腾腾地挪到了进山口前,这里没人,他放下心,恢复了从前走路的姿势。
赵玲儿和赵湛儿在进山口不远处,他俩一人拿着一根长棍子在敲打树叶。
长得矮的无患子早早被人摘完了,剩下些都是在顶上的,得爬上去摘,他俩爬不上去,只能用棍子把无患子打下来。
这会儿两人脚边已经攒了不少,够用好久了。
赵玲儿想把最高那几颗敲下来,试了好几回都不行,她放下棍子,用手袖擦了擦脸,瞟到来人,抱着棍子就跑过去。
“哥夫郎,你要进山砍柴嘛?”
青木儿摇了摇头:“你哥哥在大顺哥那边,我不识路,想让你们带我去。”说着把赵玲儿脸上的树叶残渣拿掉。
小姑娘红彤彤的脸上全是汗,残渣黏着弄不掉,摘了好一会儿才弄干净,这边弄干净一个小孩,那边还有一个小哥儿要摘。
赵湛儿脸上更多,脑袋上还挂着不少树叶,清理干净费了不少功夫。
打下来的无患子没有东西装,青木儿本想回家拿个簸箕过来,赵玲儿和赵湛儿已经熟练地跑到另一头,踮脚拽了张芭蕉叶下来。
芭蕉叶不好折断,青木儿带了砍刀,用力一刀,芭蕉叶顺势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