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雨捏着新鲜的缴费单,刚准备坐电梯回去找他们,就被一旁赶来的夜班护士拦住。
“女士,等一下,您这边请。”
她看着小护士,差不多刚毕业的年纪,可能还没出规培期,诧异地点了点自己:“是你叫我?”
“是的,您跟我来。”
何时雨没多问,穿过幽幽的长廊,晚上很多科室不开,有点像恐怖片里的氛围。
她把单据揉成了一团:“我们去哪?”
小护士从怀里掏出一把手电,照了下转角处的路牌,“晚上这块是断电的,独立间的电梯有点难找,朱医生让我来带一下您。”
“朱医生?”何时雨不确定地出声,刚才走的太快,没看清医生的名字,“那是谁?”
小护士工卡一刷,尽头处电梯门打开。电梯厢四周嵌满鞣制皮革,里头消毒水的气味儿不那么重了,被清新的柠檬香所取代。
“不是......”何时雨看着她走进电梯,自己却留在门外,“我孩子在集中输液区,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小护士看着她,这女人笃定的样子,把她也给整懵了。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朱医生电话打了进来。
“小陈啊,带上来了没有?”
“朱医生,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小护士看着这女人的外表,“一米七左右,穿挺厚的,呃......瘦长条,还有点儿黑眼圈。”
何时雨左眼皮蹦了下,这还是第一次,当着面儿,听别人描述自己。
“喂,朱医生?”电梯里信号不好,她听不见对面响了。
一会儿,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传来,“你把电话给她。”
小护士明显被吓了一跳,朱医生的中年腔掉线了,换成一个低沉磁性的男音,听不出年龄。
何时雨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手机,“喂?”
“跟着她上来。”他道,“我们在独立间。”
她把手机拿离耳朵,看了看来电显示,“朱医生”三个大字赫然在目,电流里传来的却是顾非然的声音。
想了很多话,却都没说出口,最后只留下一个“好”字。
独立间安静而宽敞,跟拥挤嘈杂的大众输液区,是两个世界。
折腾了一个晚上,吊针药效已起,陆陆躺在温软的病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何时雨终于舒了口气,人也累瘫在床侧的躺椅上,闭着眼睛。即使身体疲惫万分,却一点儿都睡不着。
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就像被刻意扔地上摔碎的玻璃,用胶水粘起来也是坏的。
何时雨只好装着假寐,逃避这尴尬的气氛。
闭眼,是一直在想曾经带陆陆上医院的自己:没有尽头的队伍,冷硬的板凳,漫长的等待。
原来耗费普通人大半天时间才能做到的,只是别人几秒钟电话的功夫。
被迈谷拒绝的事儿又钻入脑子里,若真是顾非然所为,她这么多天简直像个小丑在那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