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越想越觉得丢人,索性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垂着脑袋。
静室有香炉被更换,淡雅地香味扑面而来。
沈临莫名觉得心静了静。
老住持问道:“我看你已没那么郁结,自己想通了么?”
沈临其实并不是讨厌“沈宁安”这个身份,他甚至要感谢,如果不是这个身份,他可能早就死了。
但是,他的所有明晰的记忆都是自己是“沈临”的个体身份,只是偶尔会梦到“沈宁安”这个人。
他一直以为这是共情的一种体现。
或许是鬼魂,或许是别的超自然因素。
从来没有往身份上去想。
“我不明白,沈临和沈宁安,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沈临垂着眼皮,盯着茶几上的小茶碗,有些出神。
他如果只是自己,和书里的剧情毫无瓜葛,那自己就不会那么有负担。
但如果……自己真的是“沈宁安”。
那、那些受委屈的经历,无法被认同的亲情、日记本上反复划过的笔痕……全部都是存在的。
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攥了下衣角。
他甚至在刚穿过来的时候,对沈家抱有很高的期待,有哥哥……有爸爸……那是想也不敢想的经历。
但热情被浇得一冰凉。
联姻、抽血、逼迫他去和容明征问好。
沈临很错乱。
如果是真的,他……好惨啊。
“为何非要一个真,一个假?”主持笑着问。
沈临愣了下,迷茫道:“可我老是做梦梦到……”
“前尘往事那都是过去了,人都是会做梦的。”
“你叫什么名字?”
沈临懵懵地说:“沈临啊。”
“你看,你知道你是谁啊。怎么会分不清呢?”
就在这时,庭院前方传来了撞钟的声音,宁静悠远,一下又接着一下。
晨钟暮鼓。
沈临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真的谢谢您,我想我明白了。”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自己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怀安寺从远处看确实建筑古典,看着着实是个历史古刹,不过沈临下山后,坐在车里系安全带的时候,想起来了件事。
“为什么我原先查百度百科,怀安寺上会有沈仲山出席讲话的词条?”
“他也出资过?”
少年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副驾驶,扣好了安全带,脸不红心不跳地去看陆屿廷,就是不下来。
甚至找出了个话题。
陆屿廷扶着车门,垂眸盯着人,“是,榕城的所有商人几乎都援建过,陆家最多。”
“?为什么啊?保护历史遗迹么吗?”
“不,是赎罪。”
沈临愣了下,但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压了过来,气息交错之间,耳边响起“咔哒”一声。
人被从车内抱了起来。
陆屿廷面不改色把人放到了后座。
“我不坐这里!”
“安全。”
沈临闷声道:“你开车就很安全,不用把我扔后面。”
但人还是给他扣安全带。
“不要这样子,你一辈子都不让我坐副驾驶?再也不用其他人当司机?”
沈临觉得这是某种应激障碍,说完看了陆屿廷一眼,发现对方动作都迟缓了下。
“我可以。”
视线投射了过来,很淡漠,但又很疯癫。
沈临气得抿唇,最后仿佛是下定某种决心,抬手环住人的肩背,闷声道:“我后妈不让我说的,我们爬的下水道。”
“……”
“不是在锦江大桥那里么?我没有被撞水里,也没有什么黑科技,我偷偷开门顺着井盖下去了。”
“……”
陆屿廷垂着眼眸看人,“那走到哪里?怎么离开的?”
沈临丝毫不设防:“通到一个小店里,我们在那里换的衣服,然后又坐了好长一段路……”
“转机在哪里?”
沈临又认认真真地说:“是在英国好像?”
“你没有什么钱。”
沈临摇头,反驳道:“不是啊,我带了金子嘛,虽然不好过海关,但我可以戴身上。”
“金子?”
“嗯嗯,这个很好用的,就是后面我不舍得卖。”
陆屿廷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想着,原来那个时候,就想跑了啊。
偷偷买的手机,在小吃街和人联系。
甚至为了跑,还学会了勾引。
当时就不该心疼他没调小手铐圈口,宁可流血也要挣开,出去三个月瘦成这个样子。
还是艹得轻了。
怎么没弄晕啊……
后悔的情绪阴沉沉地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