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君见太子垂眸不语,一味转着手上碧莹莹的扳指,心里着急。
她实在忍不住道:“若是侯爷真的被那些人抓着,将罪名全都算在他头上,您会保他吗?”
太子闻言目光一寒,冷冷看着温竹君,淡淡道:“你回去后,让他立即出城,离开玉京。”
“为什么?”温竹君一怔。
“肃州叛乱,我待会儿便去和父皇商议,让伯远顺路前去平叛,”太子面色清冷,话却铿锵,带着不容更改的威仪,“这件事儿让他不必再管,专心去平叛即可。”
温竹君松了口气,觉得太子脑子转得真快,马上就想到解决办法了,看来霍云霄在太子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平叛可比这破事儿要安全多了。
“多谢太子体恤,我这就回去跟外子说,送他出京。”
太子妃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扭头笑道:“你说错了,她可真不胆小,我看她对伯远也是真的关心。”
“是,我说错了,还聪慧心细,见解独到。”太子轻声道:“至于胆子,怕是被伯远带大的,一样的鲁莽冲动,口无遮拦。”
竟然敢跑到他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糊涂话,胆大包天。
温竹君回马车上后,心里后知后觉的,也后悔着呢。
真是被霍云霄这莽夫影响了,竟然凭着一口气,敢这么直愣愣的冲到东宫,在太子面前大言不惭,大放厥词,还议论政事,她真是活腻了吧?
要谨记,一定要谨记,不能失了从前的谨慎,古代可是真的会砍人头的,温竹君不断地告诫自己。
刚到家呢,太阳正升到半空,就看到温兰君来了。
温兰君笑眯眯地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三妹妹,前些日子,大姐夫的赴任文书下来了,大姐姐也要跟去任上,就今儿出京,咱们要不要去送送啊?”
送个屁啊,温竹君心里着急上火的,她这事儿才重要呢。
但转念一想,她又应下了,“好,送,我们现在就去送,可别让大姐姐到时候又抓到借口说我们。”
温兰君连连点头,“是啊,我就是怕这个事儿呢,赶紧来找你了……”
她还想蹭温竹君的马车,侯府的马车规制可不一样,坐起来的舒适度就更不同了,宽大又豪华的锦蓬马车,从她面前吱嘎吱嘎的走了。
“哎,三妹妹,等等我呀。”
温竹君一手拦住霍云霄,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手掀起车帘,笑道:“三姐姐,今儿你坐自己的马车吧。”
马车缓缓从街面驶过,街头巷尾充斥着无数的叫卖声,还有吆喝声,十足的烟火气。
霍云霄轻轻挣扎,俊朗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沙哑道:“我还没去见师兄呢,阿竹,我不能走……”
“你不走,那我走?”温竹君将他一把推开,低声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一个不好,咱们侯府就会烟消云散?你是要连累我一起死吗?”
霍云霄瞪大了眼睛,看着温竹君,眼神躲闪,喃喃道:“我不会连累你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出事,也是我……”
温竹君真想甩他一巴掌,都经过这样的事儿了,还这么天真?
“我是你的妻子,你的罪名要是真被那群坏人落实了,杀了那么多官吏和官眷,家家都是灭门,你觉得我会安然无恙吗?你以为凭你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能免除罪责?你被官府的人追着杀的时候,还没看明白吗?”
霍云霄偏着头不敢看温竹君,双唇紧闭,面色煞白。
他明白了,可想的越明白,就越难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捶打过,偏偏又不能说出来,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大梁已经不是从前他眼里的大梁了。
“阿竹,我,我……”
温竹君看他乌发散乱,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在不断沁出,面色苍白,眼尾泛红,眸光破碎,表情犹如被蹂躏过一样的虚弱,偏偏他确实好看,她又有些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扶起霍云霄,坐在他身边,温柔地帮他整理衣襟。
“太子说了,让你暂时别管那件事,先安心平叛,等这件事过去了,你还是能继续查的,咱们别急,好吗?”
霍云霄抿唇,吸了吸鼻子,像小孩儿般用力点头,随后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的坐着。
温竹君伸手探他额头,发觉还是有些烫,“你待会儿下了马车,就立刻找医馆煎药喝,好好休息一晚上,肃州叛乱来的突然,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但不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首要任务,一定要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霍云霄闻言抬起头,眼睛通红像兔子,“阿竹,我听你的。”
“好了,别伤心了,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温竹君没忍住,抬手揉他的脑袋,笑着道:“你现在看清楚了,那就要更谨慎,将来也能帮你师兄做更多利于家国百姓的事儿。”
第101章捡漏的第一百零一天天老爷必定降雷劈……
出了玉京,不到五里的地儿,马车终于停下了。
中秋将至,盛夏的尾巴已经露出荼靡之态,城外成片的稻田间隐约有了将要丰收的模样,风儿吹拂,再没有夏日的火热粘稠。
温竹君心不在焉地送别大姐姐夫妻二人。
温梅君到了这个时候,许是离别作祟,勉强有了大姐姐的样子,拉着两个妹妹语重心长地叮嘱。
“二妹妹,三妹妹,你们都抓点紧,早些生孩子,可别等将来后悔……”
“二妹妹,我给你的方子可别外传啊,你自己喝喝,等怀了孩子再说……”
“还有啊,三妹妹,大哥哥把那笔钱给我了,你每季度记得都把钱给我送过去,可别忘记了……”
温竹君嗯嗯啊啊地应下,心里则是巴不得她快点走,兖州又不是多远的地儿,上任而已,还要人送。
看来夫人跟大哥哥还是很心疼大姐姐的嘛,也不知道大姐姐有没有吃到教训,可别拿了钱,又净干糊涂事儿。
温兰君则是将目光投向江玉净,她心里有种隐秘的畅快与得意,一是江玉净跌落再无翻身之日,二是温梅君再也别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里舒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