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得了令,只好硬着头皮往前。
没得到宋怀砚的回应,宁祈便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这毒蛇怎么如此顽固,还要追来不放!
她简直要被吓哭了。可是周遭寂静,死灭将来,眼下她所能求助的,唯有宋怀砚。
她不管不顾地扑入他的怀中,如同即将坠崖的人,急于抓住最后救命的树干。抓到了,便死命不松手。
于是她一手环住宋怀砚的腰身,一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袖子,往他怀中凑得愈发紧了,哽咽着重复:“宋怀砚,后面有蛇……你快救救我!”
如果她动作灵巧些,便恨不得攀到宋怀砚身上了。
毒蛇:“……”
这下,它是真的不敢动作了。
宋怀砚无可奈何,只好轻叹一声,示意毒蛇暂且停手。毒蛇也仿佛松了一口气,灰溜溜地窜入了繁杂的草丛之中。
宫道长长,只余下二人相拥的身影。月光混晕着烛火流淌而下,给他们覆上一层温吞的柔光。
宋怀砚垂眸看着她,原想先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可这个姿势太过亲密无间,无论从哪个位置下手,似乎都有些太过冒犯。
无奈,他只好先开口。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宁祈忽而不安分地动了动,欲转头观察下身后的情形。
少年身量颀长,她踮起脚尖,也勉强到他下颌的位置。
于是,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好巧不巧地,她的红唇又堪堪擦过他的锁骨,留下一道淡淡的口脂痕迹。
触感微凉,在相碰的地方激起一阵阵酥麻。
宋怀砚如同被灌了一盅哑药,原本要说的话,都尽数哽在了喉间。
两人俱是一怔。
宁祈这才发现,她太过慌张,竟不经意间同他这般亲密!
她心跳怦然,往后一看,毒蛇不知何时已销声匿迹。
危机消除,她便慌里慌张地松了手,后退半步,小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有蛇,我实在太害怕了……”
宋怀砚抬眼看向她,气息略有些不匀,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望向前方岑寂的夜色,补充道:“没事了。”
宁祈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提起地上的麻将盒,连声道谢后,匆匆便要往宋成思的宫殿里去。
她还没迈步呢,却见清凌凌月光之下,一样物什倒映出璀璨的金光,就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正是她遗失的金玉镯子。
原以为是落在宋成思那里了,没想到是在来回的路上,掉在夹道上了。
珍宝失而复得,她分外欣喜,赶忙将其拾了起来,细心擦拭一番,好生戴在腕子上。
一切周全,她提着麻将盒,便准备回松云水榭了。
可看着后花园林木深深,景物黯淡,小径孤落落的,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止了步子,心底更加发憷了。
——这一路漆黑,灌木纷乱,树冠遮蔽,说不定还蛰伏着什么虫蛇之物呢!
她觑着宋怀砚的面色,见他神态如常,便挪脚凑了凑,试探着道:“那个……五皇子殿下,您现在有空闲吗?”
好端端地,突然叫起他殿下来了。宋怀砚只觉她不安好心:“有事直说。”
宁祈没功夫腹诽他的冷淡,满脸堆着谄媚的笑:“那个……夏日虫蛇繁多,我最怕的就是蛇那类,今日又接连碰到,实在害怕。我现在要去松云水榭,但独自穿过后花园深处,又实在是心里没底……”
“所以……”她显然是对求助宋怀砚一事更加“心里没底”,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所以……你可否与我同行啊?”
宋怀砚着实没料到这番请求,微眯双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宁祈被这目光瞧得有些心虚,掐了一下自己胳膊,暗骂自己实在慌不择路,居然对小黑莲抱有希望。
她以为他不会答应,原想算了,却没料到身前传来很轻的两个字:“可以。”
晚风拂过,木叶婆娑,黑沉沉的夜笼罩着后花园的深处。
悠长曲折的小径上,二人徐徐前行。
肆意生长的木叶错综纷乱,遮挡了大半月光。越往里走,周身之景便越发黯沉,夜色几乎与少年的玄衣融为一体,衬得他肤色愈加苍白起来。
他周身气息极冷,掺了些骇人的威压,宛如在夜色中行走的鬼魅。
但宁祈没心思关心这些——她只顾埋头走着,警惕地打量周遭有声响传来的地方,提防虫蛇的到来,同时小手紧紧按住腕子上的金玉镯。
这镯子到底是偏大了些,质地又颇为沉重,她手腕纤细,很容易脱落下去,便只好小心护着。
宋怀砚瞥了她一眼,忽而出声:“郡主当真好大的胆识。”
宁祈疑惑抬头:“啊?”
宋怀砚看向前方纷乱的树影:“这个世上,没有人敢相信宋某。郡主却非比常人,对宋某如此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