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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大娘子 第125节(1 / 2)

只看这还未露面便拿下五六个人,又架走了苴安徐家话语权最重的老太爷的阵势,不像什么善男信女出身。

留国公府蒙尘已久的正堂大开,处处纤尘不染,问真径直落座在上首主位上,微一扬首,含霜客气地请最先被架进来的老太爷在左下第一位落座。

老太爷看了眼徐问真手边的另一个位置,沉着脸坐下。

含霜毫不在乎他的脸抻得多长,从容地抬手,示意秦风押人进来,又打量着问真的神色,吩咐:“将外面的族人们都引进来,在廊下安排座次。”

府中管家不期起手便是这样的架势,一点推脱麻烦之心都提不起来,连忙出去安排,含霜又自如地吩咐人取她们带来的茶器瓷盏烹茶、呈上点心果子攒盒,又命:“所有东西一式两份,一份交到你们凝露姊姊处,奉与顺安县主与小郎君、小娘子。”

又安排人在廊下支起茶炉子,将糖果点心分给外头的徐家孩子们,她顾自从容吩咐着,镇定自如,仿佛半分不在意如今的氛围有多紧张。

被请进正堂落座的都是在徐家还算有话语权的,多是老一辈,看着坐在端坐上首一言不发的徐问真,眼睛都快喷火了,又不得不忍着。

婢女手脚麻利,很快奉上茶来,问真轻呷一口,吩咐:“给几位老太公奉茶吧。云娘子,你且安坐,将事情慢慢说来——云娘子所说,徐平寿家那位娘子可请来了?”

堂外徐虎昶干脆应道:“已遣人去请——到了。”

众人将目光投去,便见一位年轻的素服女子被两名女婢搀扶着缓缓而来,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两颊凹陷,面色蜡黄,病容深重。

她在堂外边双目含泪深深拜下,“奴家何氏,拜见县主!”

问真示意含霜搀她进来,“今日云娘子当街拦我,代你伸冤,说徐平寿因你掌控了他的罪状而意图逼杀你,可有此事?”

外边急匆匆赶过来一个中年妇人,连声叫:“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何氏四年前被许配给我儿为妇,成婚一载我儿青年早逝,她当时发誓要为我儿守节终身,如今意图反悔,外子坚持不许,她才出此诬告之言!”

何氏泣涕涟涟,云英气急道:“她患病深重,你们还逼着她早晚日夜服侍汤水,浣洗全家的衣服,不许她请医生服药——t前日忽然给她请了医生,我以为是县主将至,你们家人改性了,不想却是要用与她病症相冲的药断送了她的姓名!那医者已然全盘招供,连你们家收买他的六匹绢帛和十贯钱都被搜到,你们还敢抵赖?”

妇人不想竟有如此铁证,一时支支吾吾,云英气得火冒三丈,好在还有些理智,转身对问真道:“县主,那医者已经被我控制住,随时可以带来对证!”

问真看了徐延寿一眼,徐延寿会意,立刻与云英核对好位置出门。

问真才对何氏道:“云娘子所言,你掌控了徐平寿不法的证据,现今何在?”

“我有血书一封,可以为证。”何氏泣对道:“阿舅——徐九公于半年前,在友人的引荐下,以十匹绢的价格买来百亩田地,我侍奉茶水时不慎听到,当时只觉不对,却未能探清。

未过多久,他又忽然抬回一房妾室,那女子入门后百般不愿,很快病倒,试图自绝未果,被他命仆人严密看管起来,终于有一日,趁阿姑带人出门逛庙会的机会悬梁自尽了,临终前扯下一块绢帛咬破手指写做血书塞入我房中。

我收到后,原想去县衙告发,可……前阵子我听闻县主将至,便想在县主驾前替她讨回公道,不想日前与云英说话时被他们听到,于是要将我灭口……”

她说着,从腰间荷包中取出一块折好的绢,其上满满血字,触目惊心。

何氏哭道:“此女姓韩,名幺娘,本系苴安县下韩家村一户农户之女,以订婚本村男子,不想半年前徐九公在中人的引荐下去韩家村买田,先是要贱价买入她家的百亩田,然后竟然看上了她,要纳她为妾,韩家人坚决不许,徐九公、中人与里正便先后相逼,最终……韩幺娘上了徐九公的轿子,韩家人家贫无业,无枝可依,不得不背井离乡……”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言的无辜,所言的君子?”问真看完手中血书,紧紧攥着,目光极冷地注视徐平寿夫妇,与坐在堂中的徐二太公。

太公听着何氏的描述,眉心紧蹙着,问真话音一落,他咬着牙拍案怒喝徐平寿:“你这混账!”

徐平寿吓得连跪都跪不住,只能不断喊“冤枉”,问真侧头看向含霜:“县衙的人到了没有?”

含霜忙出去看,徐平寿心中一紧,另外几位太公面面相觑,徐平寿与其妻爬过去求徐二太公:“伯父!伯父!我是无辜的,我真是无辜的,您不能让我到官府去啊!”

徐二太公脸色铁青,“你做出这等混账事,还有脸求饶?”

徐平寿夫妇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求道:“伯父!伯父!哪怕为了徐家的脸面,您不能让县主送我到县衙里,我若被告了官、定了罪……徐家的颜面河村啊!”

不知是他的哪一句打动了徐二太公,二太公面色微变。

问真忽然开口。

“徐家的颜面,是先祖在战场上一刀一剑拼杀出来,是我父亲、叔父们在朝堂中兢兢业业夙兴夜寐为民为国熬出来的,与你何干?!”

徐问真终于撕破平和面孔,看向徐平寿的目光锋锐无比,仿佛要一刀刀割下他的血肉,“你妄自行不法之事,逼死韩家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顾及徐家颜面?你仰仗徐家势力作威作福欺压无辜时,可想过徐家的颜面?”

她忽然起身,抬手抽出堂前悬挂的宝刀指向徐九公,二太公急忙道:“县主不可!”

徐问真冷笑一声,“我奉徐家族长之名,整治不法、肃清族风,今日堂中,我徐问真百无禁忌!”

徐二太公见她握着刀的手极稳,面有怒色却无急切紧张,便知她所言绝非虚言,一时竟无言阻拦。

徐平寿看着问真一步步逼近,浑身哆嗦,忽然眼前一亮,大喊:“徐问真!我是你长辈!你今日若伤我,祖宗天理不容!”

“我替人间除一祸患,家族除以毒瘤,祖宗天理应该谢我才对。”徐问真忽然轻嗤而笑,凤目中闪烁着冷光,徐平寿被她摄住,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眼前这位,本以为是富贵丛中骄横贵女的嫡支县主,是真想一刀了结了他。

她确确实实,有这个胆子。

徐平寿衣衫被冷汗浸透,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忽然——他妻室哭喊道:“阿郎!阿郎!”

地毯上洇湿了一大块,含霜皱眉上前挡住问真的视野,本要立刻吩咐人将人抬出、焚香设换地毯,但因问真没有吩咐,咬牙忍住了。

徐二太公已不想再看徐平寿等人一眼,沉着脸转过头,按捺下心中的泼天怒火与震惊,徐徐对徐问真道:“徐平寿虽不肖,有一言却甚是有理,他毕竟是县主长辈,县主哪怕代族长行权,若杀伤长辈,到底于天道有违,恐有损于县主玉体。”

问真面色不变,不知是否听进去了,徐平寿妻子在旁不住地磕头,“求县主饶他一命、求县主绕他一命吧!我回去立刻将那些田地还给韩家人,我、我还立刻将韩家那女子从乱葬岗寻出,好好地设棺入葬,请县主饶过外子一命吧!”

一旁的云英动作一顿,有一瞬的紧绷。

问真闭了闭眼,多年的养气功夫让她没有立刻启唇骂人,只吩咐:“将徐平寿拖出去,既然是长辈,我不可亲自动手处置,就到祖宗牌位前,由祖宗处置四十军棍,再送入县衙以正纲纪!”

“我徐家行伍立身,军中起家,今日用军棍行刑,如同祖宗亲临!”

宗族权重,她既然说出是代族长行权,在徐平寿罪行铁板钉钉的情况下,她要先打徐平寿再送入县衙,实在是理所应当。

徐二太公都无言阻拦,闭眼任她作为。

她开头杀鸡儆猴的动作便可谓极重了,见徐平寿被拉出去,众人都以为今日算是告一段落,正要轻轻松一口气的时候,徐问真抬起手,“徐平寿在族中只受四十棍,只怕会有人以为,夺田不法、强娶女子、逼人自尽,在族中只值四十棍。”

她说话的语调平而缓慢,是时人看来很贵重的一种强调,徐家许多族人平日刻意用这种强调说话,问真的矜贵从容显然是由内流露,此刻却无人有心称赞,都随着她的话将心高高提起。

“徐平寿膝下二子,大郎既亡,还有小儿呢,将他家二郎提来,子受父过,断他一臂,算代徐平寿在族中的一命。”问真将手中刀抛向徐延寿,“就用这祖宗随开国皇帝征战时建功立业过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