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孟竹坐下。
“陛下。”孟竹直接挑明了来意,“能否让我见一个人?”
李延没说话,看着孟竹,忽然站起身,“饿了吗?到了用膳的时候了……陪孤——”
“陛下。”孟竹直直看着他,不闪不避,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意思。
她怎么敢的?
这样直视天子,这样无视圣威,这样毫不客气地同他提要求。
李延负手而立,淡淡望着孟竹,“孤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才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地同孤说话?”
“你别忘了,孤是皇帝,是南国的王。”
孟竹抿了抿唇,忽然道:“我会很快离开南国,不会让你为难……”
“放肆!”
李延一挥手,案上的折子被他甩下来,落了一地。
内侍立即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李延闭了闭眼,让人全部出去。
安静了半晌,书房内落针可闻。
还是李延先开了口,他看着孟竹,嘴角勾着一抹笑:“孤你知道你想见谁,那个质子?”
他点了点头,评价道:“看起来确实不错,你喜欢那样的?”
孟竹不喜欢他话里那种轻佻的语气,眼神冷下来。
她笑起来,淡淡道:“李延。”
“我征求你的意见,是在尊重你,不是来求你。”
“南国的宫门拦不住我。”
她的声音不重,落下来的时候却让人的心猛地一沉。
“你在威胁孤?”李延短促地笑了一声,“因为那个废物质子?”
“不。”孟竹说,“我是在同你商量。”
孟竹掌心聚成一团灵力,举在身前,那光芒在她手心越来越盛,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你也不想我把你心爱的王宫给毁了吧?”
李延看着她掌心的光芒,“孤一直在想,你的底线到底能忍到哪一步,原来是这样。”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点了点头。
“孤知道了。”
李延道:“只是有一个要求,他是宁国的质子,又是败军之将,只能留在南国的境内,你可以把他带回仙师府,但孤绝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你也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吧?”
他已经退了一步,孟竹暂且按捺下来,“好,我答应你。”
出御书房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
宫人递给了孟竹一把油纸伞,她撑着伞,穿过偌大的宫廷。
脚步越来越快,鞋底溅起水花,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这是一处废弃的院落,檐角结着蛛网,残叶顺着枯树稍零零散散地被落雨打下来。
干涸的池塘边上,坐着一个人。
木制的轮椅看起来不太稳,他倾斜着身子,正弯身拾起一片半枯的荷叶。
他的头发散下来,只露出一小半苍白的侧脸,雨水顺着下颌不断滴下来。
孟竹站在破落的庭院门口,看见他将一片荷叶顶在头上,另一片荷叶盖下来,落在他脚边蜷缩着的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身躯上。
死物。
她闻到了死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