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无法安慰那个年幼的程京蔚。
太迟了。
她也太年轻了。
他们继续撑着伞在雨幕中往前走。
沉默着。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也太想安慰,可却措辞不了内心的万分之一。
千言万语,最后汇成没头没尾的一句:“听歌吗?”
程京蔚垂眼。
江稚尔从口袋里掏出耳机线,分给程京蔚一只,而后点开音乐app中最近在听的第一首。
两人步入无人的电梯。
一人戴一只耳机,因为身高差,耳机线都近乎绷直。
江稚尔伸出手,再次紧紧握住程京蔚的手心。
小姑娘的手又小又软,却是和从前一样不变的坚定,不知她的坚定从何而来,也不知她的勇气从何而来。
程京蔚垂眼,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
听到耳边她认真道:“二叔,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明白,我走到今日,太明白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
他低下头,男人颀长的身形耷下,后颈棘突,像崎岖不平的山峰,也像他这崎岖不平的前二十年。
半晌,他自嘲地轻扯嘴角,“尔尔,或许真的没有人爱我。”
“我爱你啊。”江稚尔说。
程京蔚在她手心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下,而后侧头看向她眼睛。
江稚尔心跳如擂。
倾尽所有的勇气没移开视线,直白而认真地再次重复:“我爱你啊。”
此时此刻,耳机中放着王菲的《暗涌》。
唱着: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
口和耳亦没缘分
我都捉不紧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
云淡风轻的歌声,搭配暗流涌动的琴声。
亦如此刻江稚尔的话与心。
第18章
有多少最赤忱的真心话被借着各种清白的名义宣之于口。
可此时此刻,江稚尔看着程京蔚深邃如深潭的眼,还是庆幸,自己能有那个看似“清白”的身份。
也该庆幸,粤语歌并非国语歌那般直白击人心。
翌日。
天未亮,程京蔚出发机场。
男人一袭及膝黑色大衣,白衬衣一丝不苟地扣住最顶上的纽扣,头发也打理得干净利落,金丝框眼镜挡去几乎一夜未睡的疲惫。
昨日筋疲力尽下的消颓完全散去,他依旧是那个历经风雨归国、万众瞩目的程臻集团新接班人。
徐因已在玄关处等候。
简洁明了地汇报最新进展,公司好几个部门昨晚通宵达旦、严防死守,尤其是技术部,防住了来自境外黑客的蓄意攻击。
程京蔚颔首:“回去告诉大家,若能顺利打赢这一仗,我一定给大家每一位都满意的谢利。”
程京蔚向来是新派管理方式,爱才惜才也会用才,从来不惜用重金奖励人才。
徐因是从国外起就跟在他身边工作的,对此再了解不过,露出个短暂的笑:“我一定原话传达给每一位同事。”
又说,“等国内稳定下来,我就去国外跟您汇合。”
“不用,国外我熟悉,应付得来,你就留在国内。”程京蔚朝江稚尔卧室方向略一示意,“也替我多留意尔尔。”
“好。”徐因也不再多言。
江稚尔是到了学校才知道,昨晚程臻集团到底遭到了多大的重创。
股市动荡,开盘一字跌停,各类财经头版头条黄金时段报道,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程京蔚,将这视作他因年纪太轻依旧无法掌控庞大集团的证明。
而程京蔚自始至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媒体拍到他出现在机场,于是各种言论甚嚣尘上,说他怕了,说他不敢露面,说他潜逃了。
今天程嘉遥也没来学校,听说昨晚在赛车俱乐部时就被他爸一个电话紧急叫回家。
于是江稚尔一出现在学校,便成为关注焦点。
好不容易消停许久的江琛又开始变得恼人,一大早在校门口碰见便一阵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