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一口气点那么多。”
“麦霸是吧。”
“部长!李浩然一个人点了十多首歌!”
“麦克风还我!”
“不还!”
“那我把你的歌全切了!”
“呜呜,那是我的歌!”
“啊对不起……”
……
莫忘甚至明显觉得冷,她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还没开口。
对方看到她的模样立刻尖叫:“啊!莫忘!”
“部长!”那女生慌乱地继续尖叫。
莫忘想堵耳朵。
陈若缘立刻凑近,眼睛瞪大:“你是不是酒精过敏?”
莫忘想回应,却发现舌头麻木,发不出声音。她像个从不见光的钟楼怪人加西莫夫
,在人前只能惊恐地用手遮住脸。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脸、胳膊、小腿上布满了一片片风团,红得夸张。
一片沉默。
“走吧,去医院。”吴思屿第一个反应过来,打好了车。
出租车后座上,莫忘晕得不行,歪倒在一旁,心里直呼给大家扫兴,只隐约知道车上人是林宜霈和吴思屿。他们还在说什么,不过她没心力去听,只知道林宜霈握着她的手,暖暖的。
“谢谢。”莫忘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天!你的声音都变了!”林宜霈惊呼。
“马上就到医院了。”吴思屿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咋了这是?小姑娘喝多了?”司机师傅侧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酒精过敏。”
“嗨呀,我以前也喝酒上脸,多喝就好了!”
“……”吴思屿没再搭理司机。
“莫忘,你以前没喝过酒吗?”林宜霈问。
莫忘点头,用气声说:“红酒……兑了雪碧,还挺好喝。”
“坏了,怪我。”吴思屿垂下眼眸。
到了医院后,护士递来一条毯子,将莫忘裹住。接着医生开了药,还安排她输液。
挂上点滴后,莫忘的症状稍有缓解,只是还像个史莱姆一样蔫软无力地靠在林宜霈的肩上,闭着眼,不知睡着没睡着。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吴思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是莫忘的。屏幕上两个字:爸爸。
他走到莫忘身边,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声音放轻:“莫忘,你爸爸的电话。你能说话吗?”
莫忘闭着眼,只“嗯”了一声,抬手在空气中胡乱一抓,先是碰到吴思屿的手,确定了坐标,第二下才接住手机,贴到耳边,“喂,爸爸。”
莫忘的鼻音又满满的,只听得见她说话——
“我又在医院了,好像是酒精过敏。”
“啊?噢……”
“……”
“我也是第一次喝酒。”
“怎么不早说?”
“你还怪我。”
“在挂点滴。”
“对,怕冷怕光怕吵,全身红,跟煮熟的虾一样……现在没那么难受了。”
“有两个同学在陪我。”
“死不了的。”
“……”
“别别别,我瞎说的,不会再喝了。”
“爸爸对不起。”
……
挂了电话,三人无话。莫忘也觉得尴尬,赶紧道了几声谢,说他们如果有事可以先走,她觉得自己能行了。二人连忙摆手。
又是一阵无话,莫忘只好又说:“我爸刚刚和我说,我妈也酒精过敏。”
林宜霈也附和着她父母在很多小事上很疏忽,并宽慰莫忘。吴思屿问她要不要吃东西,莫忘摇摇头。
这时候林宜霈的电话响起来,她嘟囔了一声:“是陈若缘打来的。”
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突然林宜霈说着“不用不用”,声音不小心大了起来。一时间,急诊室还有的其他人都在看她。她一怔,轻轻推一下莫忘的头,便起身,叹气,大步流星推了玻璃门出外面去了。
莫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支架走掉,露出不舍的目光,她不想费力气坐着。
很快她就找到对应“失去支架”的办法,侧身,缩起脚在医院长椅上放平,上身倒下来,像一张毯子,平铺在上。
坐在对面的吴思屿笑了:“要不要靠在我身上?”
莫忘闭着眼没动弹:“谢谢你,吴思屿。”心里说的是“想得美”。
她没再努力找话题缓解冷场,也不管吴思屿是不是又在偷偷看她。莫忘由内到外地想躺下来,她要想一想妈妈。那个只能在特定的日期去见的妈妈,变成一抔土的妈妈。
今天又收到了妈妈留给自己的礼物,她正在认真感受。
从前,只有几张旧照片、几封信和一张极其相似的脸,现在,又多了一种感受。这使她对亲生母亲的构象又多了一个维度,拼图又多了一块。音容笑貌模糊不清的母亲,莫忘有二十万分的热情想要去了解。总而言之,一想到李清荷二十多年前,也这样头昏脑胀浑身发红,和她一样,她甚至觉得兴奋。她感谢基因、血脉、x染色体之类的因素,使她和李清荷共享一种感觉。
平躺在长椅上的人脸颊、脖子、胳膊和腿上都泛红,一副热得快要融化成一滩水的样子,神情却安详得像面带微笑。过了几秒,她又说:“没看上去那么难受。”
吴思屿:“……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