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骧一脚踩住刹车,拉起手刹问,“什么时候的事?”
乐回音低头说:“很久了。当时我一时脑热,就把佘老师怎么帮学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余然,余然告诉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的朋友是吴周刊的记者,他把我说的事情加上其他事情加工了一下,写了一篇文章。没想到这篇文章火起来了。在这篇文章出来之前,教育局就三令五申不让老师们接受公众号的采访,结果现在局里以这个为由,说这件事情影响恶劣,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一位校长竟然站队一位杀人犯教师。”
周骧皱着眉问:“这怎么能赖你,再说,这不胡扯嘛。我也看到那篇文章了,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校长的意思是生活和工作并不是混在一起的,合格的老师和委屈的妻子并不矛盾,她的作案动机源自于家庭压力。”
乐回音的眼泪刷地流在了冰凉的脸颊上,“为什么站在高位的人总是那些听不懂人话,看不懂汉字,还曲解别人的人?”
周骧把乐回音抱进怀里,轻拍着她,想了想说:“不是你的错,你帮佘老师解释是正确的,余然也没错,她也是希望更多人理解佘老师。记者做的也没错,他们顶住了压力,没删除这篇深度报道。”
“所有人都没错,为什么会过得这么艰难。”
周骧沉默地抱紧乐回音。
半响,乐回音不再流泪,她把脸上的泪蹭在了周骧的衣服上,然后推开他,缓了缓情绪,说:“我要去找范校长,我想反击,我相信她也想。”
范立春在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在另一所教学楼,乐回音正式上班以后,一般都是在开会时见到范立春。
上一次来校长室,还是李一帆说同在实验小学读书的姐姐——李晓妍和实习老师谈恋爱的事情。
乐回音听得心惊肉跳,大三的实习老师怎么敢和六年级的小女孩谈恋爱?
除去职业道德,李晓妍才12岁,是受到未成年人保护法保障的人群。
第二天上班,她就去了校长室。范立春说,她会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假。
乐回音敲门前,做了几个深呼吸来缓解紧张。
隔壁办公室响起了门锁声,乐回音赶紧敲门,立刻听到了一声,“进”。
范立春的办公室很简洁,办公桌和书柜分别放置在东西两方,西侧的书柜里摆满了实验小学的各种荣誉牌匾,北侧有一张三人沙发,屋子的正中央放了一个纸盒子。
乐回音进来时,范立春站在南侧的窗台关窗户。
范立春看着和往常一样,穿着衬衫和西裤,自然卷的短发未经打理卷出自然的弧度。
她指向沙发对乐回音说,“坐。”
“校长,我...”
范立春点头,抬起的手掌心向下压,开口说:“我知道你要说的,与你无关。”
“教育局找了我好几次,我也去过那个公众号的小破民宅。我知道怎么回事。”
乐回音的眼中藏不住诧异,她磕巴地问:“那...那您没要求过他们删掉关于您的那部分吗?”
范立春坐在了乐回音旁边,低头看着满是皱纹的手,说:“为什么要删,我在那篇文章里连背景板都算不上。去,只是为了做样子,代表我行动了。谢谢你,这时候还愿意帮我。”
乐回音眼圈红了一下,她稍微仰了下头,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憋回去,才说:“校长,我们在试一把吧!”
“怎么试?”
“以毒攻毒。再写一篇关于你的文章。”
范立春笑了一声,嘴边的皱纹被笑容凹得更深,“你的意思是,我也像佘老师一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在网上,让大家来评论,通过舆论施压。”
“不可以吗?”
范立春调了下坐姿,侧对着乐回音,点头说:“可以,但不会有效果。这个事情不是一篇公众号文章、一个女学生和男老师早恋造成的后果。这是一场权利斗争,你懂吗,乐回音。”
想搞掉一个人,有一千种方法。
想提拔一个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搞掉另一个人。
现任教育局局长本就不满意范校长,一是范校长是女人,二是范校长喜欢搞‘花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