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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2 / 2)

一年将近夜,万里未归人。

京城,宣府

“还没有找到嗣宁的踪迹”?宣庭均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倦色,本来朝中事事就足够让他劳神的了,现在亲子在外杳无音信,恨不得一天叹三百回气才好。

“公子是在边境丢了踪迹的,大人可派人去那处寻找”,下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将一封简陋,甚至能称的上破败的信奉上“大人,这是今早放在府门口的,奴才不好直接丢了,只能拿给大人定夺”。

宣庭均疑惑的接过那封信,好在里面的内容没有破损,却只一眼,宣庭均就将信合上,一时间哭笑不得,最终只能骂一声“小兔崽子”。

这么冒险的事情,平日里连走夜路都不敢,现在倒是敢做这种事情,甚至瞒着所有人。

这下换到下人疑惑了,不过宣庭均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因为“派人备车,本官要入宫面圣”。

不过作为父亲,这还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万里之地,那人身上穿着有些脏,披了一件斗篷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看着远处自言自语:

“老家伙要是不骂我几句,我下次就倒立偷喝他的酒”。

金缕阁

自脉婉惜上回来何展池处,已经是冬日之前的事情了,从撷岚苑开业到如今,这还是她与何展池在这个冬天的第一次相见。

金缕阁就算在冬日也依旧门庭若市,何展池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出自他手。

脉婉惜进门的时候何展池正靠在柜台上小憩,好像一切人来人往与他无关,只不过他还是在脉婉惜叫醒他之前醒了过来。

“稀客啊”,何展池边伸懒腰边调笑道,“我还以为你家大业大,看不上我们这些粗布素衣了”。

脉婉惜淡笑:“若金缕阁的东西是粗布素衣,那这天下就再没有什么锦衣华服了”。

换做平常作坊,此话只能做戏言,但对金缕阁来说,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评价,是连圣上都亲口称赞的京中第一。

“好了,多说无益,”何展池有些懒散的站起身,先看一眼脉婉惜,又看一眼她身边谨慎的葶苈,“眼下这个关头,你带着将军府的人来找我,应该不是普通叙旧这么简单吧”。

脉婉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何展池会意,带着她二人向后院走去。

“姑娘,您若想做什么,吩咐葶苈就好,不必亲自过来”,葶苈压低声音在脉婉惜耳边念叨,从前也不是没跟着江缔来金缕阁过,只是对于不熟悉的人,天生就有种抗拒。

“无碍,这回不光是我,也是代阿朝来的”,脉婉惜在葶苈疑惑的神色中竖起一根手指,贴在葶苈唇上,二人的视线顺着何展池的方向看去。

院子不大,但古树冬梅却正好容的下,也能容的下她——之前那个疯女人。

不,或许应该说那个可怜人。

上一次看她,她刚从地狱逃出来,疯疯癫癫,蓬头垢面,而现在她沐浴在阳光下,坦然,安静的在树下捡梅花,偶尔还会有几分笑颜,让人难以想象她的过去。

“她说她叫颂弟,”何展池的声音开始波动“歌颂她的弟弟”。

“这名字不好”。

脉婉惜脸上是止不住的悲切。

她是死去的江缔,而江缔是活下来的她。

“是不好”,何展池也想到那位飒爽的小姐,他目不转睛,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脑海里“所以我问她,想不想换个名字”。

“她说,她喜欢读书,但每次都要挨一顿打才能看到一点弟弟不喜欢的文章”。

“现在,她叫颂章”。

歌颂为自己所做的文章。

“是个好名字”,葶苈轻声道,如同她自己的名字一样。

脉婉惜良久无言,或许是因为她连小小心愿都要被践踏而惋惜,或许是因为她水新娘的过往而痛惜,又或者,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江缔,看到了她自己,看到了千千万万的李拂棠和颂章。

“多谢你照顾她了”,脉婉惜柔声道,千言万语,却也只有眼前一句平平淡淡的话。

何展池摇头“是她自己想活下去”。

脉婉惜就那么站着,从早上到了中午,她的眼中只有颂章,又不只有颂章,在思念远方的爱人,还是在感叹相同的灵魂?

经历过死亡的人,对活着有万般憧憬。

从此冠你之名,为你自己而活。

是对上突厥发兵的第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