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班太傅江元帅之意,”季玉山起身,几月不见他但眉间似乎苍老了不少,可苍老又似乎给他带来了宽慰“只是粮船下水必然要官兵护送保障才可,但直至今日,宣尚书拟定的官员十人,也不过堪堪过半”。
陆迟握紧手。
江缔抬眼看向季玉山,又看向江孤,虽然在座之人不说位极人臣也是举足轻重,到头来却连小小一件事都搞不定,看似简单,但心有不愿无异于自寻死路。
成帝点头,自己临朝这么多年早就明白朝中人的秉性,心中并非没有家国,只是不愿意在舒适圈和抵上性命之间做选择。不过他既然能稳坐帝位这么多年,甚至一个郑千堂不足以让他心神大乱,自有其破解之法。
“丞相不必担心,”江缔不知道自己开口是否突兀,可这话迟早要说,她拱手垂眉,稳声道:“自会有人周旋”。
季玉山不解的看着她,就连江孤都不曾明白女儿在想什么,却还没等问话出口门外就有人急匆匆的禀报:“陛下,护船的官员,人齐了”。
一时间众人无言,隐隐约约的氛围中有疑惑有恍然大悟,更有多些不明的情绪糅杂在其中。
陆迟无声叹息,最终又被抹去。
江缔感受到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就连成帝的眼神也在打量她,但话说到这个地步,只看成帝怎么走了。
“宣威将军,你是如何得知的”?
宣尚书明显疲惫,想来多夜未曾安眠。
“下官不知”。
江缔语气自若。
这句话可信度当然不会那么高,毕竟她前一秒说不必担心下一秒就够了人数,要说没有她推波助澜实在是难以相信。
在场的五六日自然是奇怪的,可天子眼前成帝为发话,他们也不好问太多。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没什么可顾虑的”,成帝的眉头仅仅舒展了一瞬,就被愁绪重新打回原样,他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上前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突厥蛮人,多犯边疆,毁其和约……”
江缔瞳孔微震,就连身边的陆迟也明显不敢相信。
或者说,除了成帝,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有惊讶之感。
圣旨上怎么说?
丞相季玉山,尚书宣庭均,稳守内庭,佐都水令运粮。
正常。
可圣旨的重点不在这。
“兵马元帅江孤,坐镇京师”。
不光是江孤跪在地上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就连班裴脸上都浮现了几丝不解之意。
江缔更是说不出话来。
往常这样的战事,江孤必然是首当其冲的,可成帝却要江孤坐镇京师,这是要作甚?
“宣威将军江缔,明威将军陆迟,率部,即刻出征”。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除了太监宣读的声音和“臣等领命”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声响。
别说是江缔陆迟两个当事人了,就连江孤都没反应过来,只是话堵在胸口,最终还是被咽回肚子里。
“陛下这是何意”?
班裴道。
成帝永远都是执棋者,波澜不惊“班太傅糊涂了?朕的圣旨说的还不够清楚”?
这已经不是清不清楚的问题了。
正是因为话说的太明白,才叫这样一群一句话都要绕七八个弯的老狐狸摸不着头。
重臣议事多了两个小娃娃就算了,陛下器重必然前途无量,可从没领军作战的两个人,成帝就这么放心?
“陛下,臣等毕竟资历尚浅,此番突厥来者不善,怕是无法……”,陆迟轻声开口,此番任命,来的毫无准备。
然而成帝也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准备的机会。
“明威将军不必担忧”,成帝眼中缓缓汇聚出一个人影“朕既任命与你二人,就是最大的保障”。
这话,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也是给在场的所有臣子听的。
江缔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余光中收到了江孤的视线,她将话头咽下去,看着江孤。
“陛下看中人才臣理解,可小女与世子初出茅庐,容不得一点差错”,话是这么说,可没见江孤脸上有多少急切的痕迹,反倒像是慢慢被成帝传染,竟然也变得安神起来。
“江卿领军那年也才参军不过五载,他二人六年行军行,有何不可”?
话说到这里,该听明白的就听明白了,要是江孤不说这句话,可能他们还要以为是成帝爱才心切,可现今来看爱才不假,心急却未必。
班裴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孤“陛下自有定夺,江元帅又在慌什么,先前不是你自己说没人比得上你带出来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