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问太多了,平阳关的塌陷,绝对有郑千堂一份功劳。
眼下作为翊朝百姓,听到如此之言必然是人不了的,更何况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江缔与陆迟,想想长眠在边境的冢中枯骨,实在是荒谬!
“郑千堂,他是如何与突厥人传信的”?
江缔忍着心中怒火,问接下来的问题。
“平阳关驿馆与同何相连,突厥的密探每三周来一次,从小船,走水路,在山头上,跟他传信,谁人都知他胆小如鼠,没人管他,没人在意,就给了可乘之机”。
生性胆怯,反倒成了他最好的保护。
那同样的,胆小,怕事,又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铁蹄之下?
“就未曾有一次发现过”?
陆迟像是突然平静下来,连声音都好像度了曾水一样没有杀伤力。
“郑千堂与驿馆之中形同虚设,突厥之人又扮作山野樵夫,每每都是武艺高强的暗卫,驿馆之地,本就无人,若是在京城,可能不会如此之久,可是驿馆,人烟稀少”。
杨上立麻木的诉说着这一切,每说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在他心上划开一个口子,愧疚,懊悔,无奈的心情像是话语一样,在他的耳边无限循环,让他看看,看看他心里有什么。
看看他读的圣贤书是为什么,看看他心里还有没有生养的国家,看看他心里还有没有最基本的人伦道德。
江缔道:“既然如此,郑千堂,他有什么动机去做这些事情”?
江缔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用以下犯上的理由斩了他。
杨上立低头:“此事下官是从郑千堂口中知晓,一日有一人找上他,说是知道他妻女之事,可以帮他弥补这些年的愧疚”。
真是荒唐之言。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就因为自己胆怯而落下心患的妻女,去相信一个陌生人,去做大逆不道的事。
不过想,对方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心劫,郑千堂口舌上向来不占上风,寥寥数言,足够让他违心了。
“就这么信了?就因为妻女?去通敌,去残害同族?”陆迟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前。
“是”。
悲哀的是,杨上立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郑千堂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他生性胆怯,所以不出风头,所以什么都不敢做,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女去死,所以只能通过一些他自认为不得了的事去弥补他那可笑的心理。
说到底愧疚,不过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反抗,只会自欺欺人。
就连金缕阁的疯女人都知道逃跑,李扶棠尚且知晓拿起剪刀反抗,连被他们看不起的女人都会做的事,反而郑千堂做不到。
最胆小的人反而做了捅破天的大事,果然是难以相信。
“那你又是为何知情不报”?
陆迟离杨上立不过一两米远。
杨上立摇头,声如蚊叮“我愚笨,我痴傻,我念着同乡之情,我忘不掉当年我没有去救嫂夫人一把……”
“刷——”
是剑出鞘的声音。
江缔来不及伸手,或许也根本没想伸手,只是看着陆迟拔剑,紧贴着杨上立的脖颈,严严实实的插入墙中,杨上立的话被打断,他的眼中惊恐未消,脖子上渗出丝丝血迹。
陆迟的手只要稍微转动,杨上立就能血溅当场,他周身气质从拔剑起,就不再是京城温雅的靖国公世子,是战场上的明威将军。
“你倒是说的轻巧,因为自己愧疚,你知不知道,”陆迟拔剑出来,面无表情的戳进他肩膀处,对方一声痛呼,他充耳不闻“景衡八年宥阳公主战死,景衡九年阿朝负伤,景衡十一年关将军身死,南部霍乱奚督尉死在万人坑……七年来死了多少士兵”!
“你现在说你愧疚,你想来请罪”。
“怎么不下地狱去给他们请罪”。
都是因为一己私情。
都是因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
“知……知道,所以……特来请罪……”
杨上立痛的跪不住,陆迟那一剑猛,但不要命,江缔只是冷眼看着陆迟擦干血渍。
“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但提醒二位将军一句,突厥人的东西到了,就免不了正面交锋”,杨上立抬头“郑千堂说,突厥派来的死侍,共有五个”。
江缔脑海中的线霎时间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