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兰看看天色,不大赞同:“大晚上还跑出去。”
“柱子哥和福叔都在呢,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睡。”
方竹倒是挺感兴趣,但都是汉子,又是晚上,想想还是作罢,只嘱咐郑青云小心。
今夜月色很好,其实没有火把也能看得见路。
三人出门后没去别处,还是来到水田。
他们分开绕着田埂走,火把往田里一照就发现有黄鳝或者泥鳅钻出泥吐小泡。也不用别的工具,只要看准了,下手够快,直接用手指卡住头,就能轻易捉上来。
不止他们这处燃着火光,上下一看,其他田埂也能见到耀眼的红点。都是庄稼人,谁也不想辛苦垒的水田埂被钻坏,费力往田里灌水。再者这些东西多少也是肉,味道鲜美,有时间自然愿意来抓一抓。
月亮越升越高,怕家里人等急,郑青云他们也没多待,见桶里的东西够吃个一两顿的,就赶紧回去。
翻过山坡,远远就看见屋里暖黄的灯光,郑青云不禁加快脚步。
方竹她们还没睡,坐在院子里聊天逗狗。见郑青云回来,都松了口气,继而探头看向木桶里。
一条条黄鳝缠绕在一起,看得陈秀兰头皮发麻,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看着真瘆人,赶紧拿远点儿。”
方竹和方桃以前生在小湖村,这些见得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想着干煸鳝鱼、红烧鳝鱼、黄鳝汤,还挺欢喜。
怕黄鳝晚上逃跑,郑青云特意找来几块板子盖在木桶上,才去洗漱睡觉。
插完秧,番薯苗和菜苗也都能移栽,郑青云没急着进山,天天都在地里。但只要夜间月色好,就会跟秦大柱去水田水沟捉鳝鱼、泥鳅。
每次都能有收获,他们做了几顿吃过,其余的都带去县城卖掉。许多汉子习惯拿这些东西下酒,也不难卖,一斤大概十多文,林林总总也卖得上百个铜板。
等地里的活儿都忙完,郑青云才再次领着大黑进山打猎。
他总算是运气好上一回,进山第三天发现一只正在吃树叶的麂子。原本打算射中它的腿,没想到麂子敏锐又胆小,许是听到声响,仓皇逃窜,正好掉进挖了好几天的陷阱,被底下削尖的竹子扎破肚皮,再爬不起来。
郑青云把它从坑里拽出来后,没在山里多待,直接回家。
大黑依然跑在最前面,这是它回来最早的一回。方竹她们还当出了什么事儿,待郑青云扛着麂子出现,才把心落回实处。
方竹对野物了解不多,打量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棕毛动物,发出疑问:“这是鹿吗?好像没长角。”
“我们喊麂子,只有公的才长角,”郑青云把自己身上挎的家伙都解下来,“可惜没猎着活的,我怕放久后不好卖,就赶紧回来了。找个麻袋裹一裹,我换身衣裳便去县里。”
这回方竹等人都没跟着,只他一个人动身去县里。
麂子体型不大,拿麻袋裹得严严实实,往敞口背篓里一塞,也不怎么显眼,并未引起过多注意。
第51章
晌午太阳正好,街道两旁支起许多棚子,顶上盖着桐油布遮荫。有汉子坐在棚下吃面喝酒,时不时揪着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抹一把汗。
街上依旧热闹,车马往来,人头攒动。已经有摊贩在售卖凉茶、绿豆汤等清热解暑的汤饮。
郑青云背着背篓,晒得满头大汗,却没作歇息。熟门熟路钻进某条巷子,敲响一大宅院的后门。
敲两下再停一停,如此重复三次之后,终于有人应声:“来了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身穿灰黑短褐的小厮探出头来,盯着郑青云看了会儿,咧嘴笑道:“是你啊,钱管事今早还问那卖兔子的来没,这回带了几只?”
“不是兔子,猎到只麂子,不知钱管事收不收?”
小厮挠挠头,“呀,这我就做不得主了,得去问问钱管事才行,要不你先在外候着?”
郑青云一拱手,“多谢。”
“嘿嘿,不客气。”小厮笑得更高兴,郑青云常常来卖野味,他都眼熟了。虽说这人看着一脸凶相,但对他们小厮也有礼有节,从不撒泼耍横,他自然愿意笑脸相迎。
等小厮转身离开,郑青云退到一旁,放下背篓靠在墙边。
麂子这会儿已经咽气,流出的血浸湿麻袋,留下大片暗红痕迹。但其身上还是温热的,一摸便知新鲜着。
这户人家喜食各种野味,愿意花钱,管事儿的也是个爽快人,郑青云觉着这麂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站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小厮领着钱管事快步过来。
“东西在哪儿呢,拿过来我看看。”钱管事在门口站定,不等郑青云打招呼,便迫不及待开口。
郑青云这才从背篓取出麻袋,把里面的麂子拎出来。
“是只母麂啊,”钱管事有些失望,伸出手在麂子肚皮上的伤处摸了摸,“还热着呢,刚打的?”
郑青云点头,“一猎到就急忙送过来,将才断气,肯定新鲜。”
钱管事掏出绢帕擦手,目露满意,“你打算怎么卖?”
“连皮带肉整只七两。”郑青云垂眸似是沉思片刻后答话。
钱管事眉心微皱,“这麂子看着也就二十斤出头,还没长角,可不值这个价,最多给你五两。”
这价其实和郑青云预估的差不离,但他却没立马松口。钱管事来得这么快,言语中都透着急切,想来是需要的。
他又道:“这麂子肉还新鲜,皮毛也能剥下来用,五两卖不起,至少也得六两八钱。”
钱管事看着还在往外渗血的麂子有些犹豫。
郑青云作势要把麂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