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着她的方竹突然冲她飞快地眨了眨眼。
陈秀兰瞬间就明白她的用意,也开始哭诉起来:“大山呐,你咋那么早就去了啊,留下我和青云受欺负!”
“老天爷,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带走大山不够,还要让我儿变成这样。青云呐,你再不醒,你娘和媳妇儿就要被人逼死了!”
村长被她哭得脑仁疼,一转眼看着满脸伤的张翠莲和刘芳萍,就气不打一处来。
郑大江的媳妇儿刘芳萍一看村长那黑沉沉的脸就暗道不好,早知她就不上去拉架了。
张翠莲却是个没眼色的,见陈秀兰哭得撕心裂肺,得意洋洋道:“该!谁知道你们上辈子做了什么恶,这辈子——”
“你给我闭嘴!一天天的不消停,净知道到处惹事儿!”张翠莲话未说完,就被村长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那是大河的亲弟弟,他去了你们就这么待他的妻儿,传出去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张翠莲向来嘴上没个把门的,隔三差五就为这跟人发生口角,村长早就对她不耐烦。方才又远远听见张翠莲对方竹说“就是要欺负她们”,更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村长,我唔……”张翠莲瞪着眼不服气,被一旁的刘芳萍眼疾手快捂住嘴。
刘芳萍脸上堆着笑:“这都是一家人,哪能欺负,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不过我也是被几位婶子叫来的,这上去拉架还被打了,到现在也不知是什么事儿。”
村长闻言面色和缓了些,点点头看向仍然抱头哭泣的陈秀兰二人,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大山家的,你说说是咋回事儿?”
“严叔,我知您最不喜村里人闹事,今儿给您找麻烦实属不该。但我是真的忍不住,青云那伤您也看见了,全靠药吊着,一天就要上百文,他这几年挣得那点钱全搭进去了。”
陈秀兰边说边抹眼泪,“就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我们都得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我也不求大嫂她们帮衬,可她也不能顺我家的东西吧?您说这不是要逼死我是什么?”
郑青云的伤村里人尽皆知,见陈秀兰这副模样,不免都有些动容,纷纷指责起张翠莲。
“这也忒不是东西,侄儿病成那样,还惦记着人家的东西。”
“我说这大中午的她煮啥肉呢,原来是偷来的,那可不得快点儿吃进肚里。”
“秀兰啊,你们可要好好检查检查,别丢了什么值钱东西,耽误青云治伤就不好了。”
“放你娘的狗屁!谁偷她家东西了,那是红英从县里带回来的肉,少在那儿胡扯!”张翠莲急得大吼,眼神却是飘忽不定,“村长,你可不能听她们瞎说,红英在县里做工,油水足,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爷爷,其实若真是一口肉的事儿,娘也犯不着这么气。实在是大伯娘有些话说得太过,青云昏迷不醒,我们本就忧心不已。大伯娘还要说他活该,怎么还没死,您说说我们听着怎能好受。”
“小娼|货!我非撕烂你的嘴!”
张翠莲张牙舞爪地想要扑上来,被几个妇人按住。
“大河家的这心眼太黑,亲侄儿都能咒,也不怕遭报应。”
“就是,我来得早,可是都听见了的,哎哟,都不好学给你们听。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也不晓得积点口德!”
妇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帮方竹作证,村长越听脸色越难看,恨不得也去扇张翠莲几巴掌。
他也懒得再听张翠莲狡辩,直接招呼一个年轻汉子去灶房里瞧个究竟。
“锅里煮着的是猪蹄,白花花的汤,啥也没放,一看就不是饭馆里吃剩下的。”汉子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出来大声嚷嚷,说完还斜了眼张翠莲。
村长摆摆手,“秀兰、小竹啊,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这事儿是确实是她张翠莲做得不地道。你们放心,我定会还你们公道。”
“她拿了你们的东西,又打伤了人,那按着规矩,理当赔钱。就让她赔礼道歉,再拿一百文做补偿,怎么样?”
“村长最是公道,您说的定是对的。”方竹扶着陈秀兰朝村长鞠躬,“而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青云的大伯娘。”
村长瞧着方竹如此识大体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再看张翠莲就更气了。
张翠莲自然是不愿拿钱的,但村长在旁边盯着,她又不敢开罪村长,最后只能不情不愿拿了一百个铜板给陈秀兰。
一场闹剧总算是停歇下来。
看热闹的人一一散去,方竹也扶着陈秀兰准备回家。
却被村长叫住:“青云家的,你既已嫁进来,就尽快把户籍落下来。县太爷仁善,近来在安置流民,你和你妹妹落户,还能分一亩五分的荒地。”
方竹眼睛亮了亮,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陈秀兰她们分出来时,就只得了两亩旱地,一亩水田,还都是收成不好的下等地。若是能再多分点地,就能多种些粮食,对家里自是好的。
方竹高高兴兴地跟村长道了谢。
陈秀兰身上的伤看着吓人,但都是皮外伤,摘些草药捣碎了敷一敷就成。
陈秀兰顶着一脸绿草膏,笑得龇牙咧嘴:“忍了那么久,总算是把她揍了一回,实在是让我出了口恶气!”
方竹不赞同地摇头:“那也不能这么打,多遭罪。”
“我这就是看着吓人,她们俩也没讨着好。而且可还有顿打等着那张翠莲呢。”
陈秀兰说得没错,当晚村西头大槐树后的院墙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闹到半夜才停。
郑大河他们从县里做工回来,就被迫听完了事情的全过程。
张翠莲贪小便宜被人抓个正着,丢了面子不说,还白白搭进去一百个铜板。
那可是李红英要辛苦干近三日的活儿才能赚来的,她定然不爽,和张翠莲大吵一架。
郑大河呢本就是个暴脾气,又极好面子,气头上来,抓着张翠莲就是一顿打。
之后一连几日,张翠莲都没敢往人群里钻去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