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渊神色微变,曳影就要出鞘,可九方辛夷手中的那柄扇子却已经横在了身前!
谢玄衣本就最擅长匿踪而行,他先一步下车,便是为了麻痹九方辛夷的感知,他知道她的境界已经比他高绝出许多,他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所以此刻从影中持剑而出,起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尽欢剑揽动太极殿前的风,这一剑出,也已经将谢玄衣的心彻底搅碎。
九方辛夷如一道轻烟般向后退去,她躲开最起初的剑势,蓦地侧身,九点烟的扇骨沿着尽欢剑身向上划了几寸,连同她整个人都贴近了谢玄衣的身体,再骤停抬手!
扇骨带着婆娑密纹一并击落在谢玄衣的腕骨,她这一击没有留力,于是扇下一声骨碎,尽欢剑铿然落地。
婆娑密纹锁住谢玄衣的手,也锁住他的所有动作,九点烟的扇尖悬停在谢玄衣的喉前,因为心头淌出的某种难以言语的汹涌情绪,让九方辛夷甚至没能在最后一刻收住力,于是扇尖割裂肌肤,一缕血顺着谢玄衣的脖颈流下。
“原来你顺路要杀的人,是我。阿爹要杀我,阿姐要杀我,如今连你也要杀我了吗?”她笑了一声,声音近乎呢喃:“阿满,为什么呢?”
谢玄衣的眼底是一片麻木的绝望:“她的手里,有我阿娘最后一缕魂魄,我……”
他似乎觉得即便是这样的解释,也在这一剑面前太过苍白,倏而止住话头,带着说不清的恨意,低声道:“方才在马车上,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呢?”
九方辛夷蓦地移开指着他喉间的扇尖,将上面染的血抖落,脸上带了讥嘲的笑:“我想问的人,永远不会回答我。我以为会一直对我坦诚的人,却在等着我问。”
姬渊的神色一顿。
谢玄衣却紧紧闭上了眼。
她与谢玄衣擦身而过,不去管自己身后失魂落魄般跪在地上的少年,径直向前走去:“阿渊,你方才问我怕不怕背叛,如果我觉得最不可能为敌的人,突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会怎么样?
“会生气,会愤怒,会问为什么。”九方辛夷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更轻描淡写,她仰头看向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凝玉娆:“人类的情感总共也就这么多,我还能怎么样呢?你说对吗,阿姐?”
凝玉娆莞尔一笑:“可是阿橘,阿姐觉得,你的愤怒,还不太够。我猜你的心里一定还有很多疑惑,不如你再来问阿姐几个问题,看看阿姐能不能让你更生气一点。”
九方辛夷看着玉阶之上熟悉又陌生的人,缓缓开口:“进铜雀三台,是你和阿爹一早就计划好的。就算我没有要替阿姐嫁去谢家,阿姐也会想办法在路上脱身,再将我送去扶风郡,对吗?”
“是。”
前生今世的画面从这一刻起在九方辛夷脑中重叠,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至踩在那九重玉阶上,抬步向上:“我这一路,是阿姐早就计划好,布置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