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平静面容下波涛汹涌的爱恨悲怆。
母亲,对不起啊!
您说的对,不是咱们的再争再抢,也是枉然,是我执迷不悟,大逆不道,我罪该万死!
别怪我,求求你!
易昉吃力地抬起眼皮,注视着不远处沾了尘泥的拂尘,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司灵隐……
司灵隐……
易昉死了,她未合的眼底是黑沉沉的夜,是冷的秋,是无法挣脱的命。
血轮眼被千机铃吞噬,白桦林再次沉寂萧条。
前世纠葛,今日落下帷幕,司遥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触,她走到易昉跟前,蹲下,伸出手掌替她合上了眼。
至于,这尾拂尘……
白丝上是满是星星点点的血泥,司遥小心翼翼地拾起拂尘,细细端详。
此物已污,她的师父,不坠凡尘,不染烟火,不应如此!
“司大夫光明磊落,是君子!”黎十娘提着残刀,擦去刃口最后一滴鲜血,凛冽的刀光宛如月色,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拂尘你带走,尸体我处理!”
“给她罢!”
“嗯?”黎十娘不解。
“拂尘,给她罢!”
“她既对师父有情,想来师父对她也有过善意,这尾拂尘,便是他留下的善。”
黎十娘未再多言,拾起拂尘塞进易昉怀中,单手将人提起,快速消失在了白桦林。
司遥扶着树根缓缓坐下,身上的伤被风一吹,冷中带刺,她仰面看着天,天空呈现一片黑蓝,没有繁星,没有月光,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白桦林四下寂静,不知名的夜鸟发出空灵的“咕咕咕”声,细碎的树叶被风扬起又落下。
司遥拧着眉,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她吃力地起身,易昉的功法比三年前更为精进,与之对战,她怎么可能毫发无伤?若非黎十娘那一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手掌撑在脆刺的枯叶上,还未起身,手心便触到一物。
她打眼一瞧,书?
灵隐手札?
这是,师父的?
此书极为陈旧,瞧去有些年头了,可书封却极净极正,可以窥见拥有它的人,何等珍视。
司遥颤抖着手将书塞进怀中,喉间干涩,一股腥甜直冲鼻腔,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耳边轻微的嘈杂声被无限放大,霎那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迷糊间,她仿佛瞧见前头约莫五十丈开外出现一抹雪白的影子,那身影遗世独立,纤尘不染。
师父?
司遥竭力加快步伐,急切地追着那抹白,那道光:“师父……”
那道白影回过头来,似瞧见她了,宛如一道风朝她冲了过来。
鼻尖是浅淡的檀香与松针清香,司遥重重地吸了一口,失去意识前,她才恍然意识到,师父身上的味道,似乎与此,如出一辙。
梦里是一片纯洁的白,司遥开始思考,她什么时候喜欢上山尘的?
第一眼?他一袭白衣,身后背了把巨剑,只身下南到赴春山镇寻宝,还很大方,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解了她当时燃眉之急。
后来呢?
后来他得知镇上凶案频发,不顾自身安危,执意参与查案,哦,或许是那句:明知祸端而不为,实非君子,枉为正义士彻彻底底打动了她。
还有呢?
还有,还有她在山尘身上感受到的,终身求而不得的爱!
她从未感受过明面上的,不避讳的,飞蛾扑火般的,那种名为热烈的爱,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