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哎了一声,迅速正了正衣冠,清清嗓子,目不斜视地推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里头冲出来一股灼热,混着浓烈的脂粉气息。
陆朗皱了皱眉头,他嗅到这气息内还夹杂着淡淡的靡味。
“让他进来!”里头传来一道阴柔的男声。
小太监忙将陆朗请了进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陆大人,殿下有请!”
“有劳!”陆朗微微颔首。
殿内只点了一支蜡烛,光线昏暗,梁上垂挂下来层层叠叠的红纱,乍一眼,陆朗以为误入了烟花柳巷之地。
纱幔被一层层挑开,陆朗于太子榻前止步,朗声道:“见过殿下!”
陆朗的声音像是外头吹来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清润而又冷漠,将店内淫靡的气息冲淡了不少。
榻上的红纱帘子被挑开,只见太子身着红色绸缎寝衣,胸口半裸着,歪在榻上,指间捻着一串浑圆的佛珠,懒洋洋地挪动了身子:“何事?”
陆朗不语,目光投向太子身旁两位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
两女心领神会,披了件衣裳,下了榻,绕去了后头。
太子瞥了陆朗一眼,也下了榻,从屏风上拿了外袍披上。
待太子落座,他才开口:“殿下,据探子密报,黎氏女强闯易氏,从大门一路杀到了后院!”
“易氏长子丧命于残刀第七式,继女则功力被废,宛如废人!”
太子两指滚动着佛珠,半晌,才笑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妖气十足,他捏着嗓子,拖长尾音唱道:“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陆卿,你说,是与不是?”
陆朗垂着眼:“是!”
太子笑了,恢复了正常语调:“这黎十娘从小便天赋过人,就连你我,年少时,也被她压了一头。”
“啧,可惜啊,偏投了黎氏。”
太子说完,便没了下文,只把玩捻着手中的珠串。
陆朗拿不准他的意思,又问:“此人可用,殿下?”
“那便救罢!”太子随意摆手,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陆朗想了想:“黎氏女出了名的倔脾气,只怕就算殿下救了她,她也未必领情。”
太子哼笑一声:“陆卿啊,她会领情的。”
说完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外袍跌落在地,他微微侧脸:“别忘了,青铜鬼灯!”
陆朗怔怔地看着太子如玉般的侧脸在微弱的烛火下泛着光泽,狭长的眼角上挑着,眼底却遍布算计。
陆朗出了太子殿,被寒风一吹,这才回过神来,他怎么把这件皇室至宝给忘了?
***
已值子时,万籁俱寂,树枝上缀满的积雪悄然融化,发出轻微的“淅索”声。
“四个院门可都堵死了?”
“外头再加两层防卫,今日必叫那贱人命丧此处!”
易夫人提着骨鞭,暴怒不止,急匆匆地带了人朝着后院赶去。
她一想到她的乖儿子跟这天上的雪花儿似得散了无数片,落遍血池,她便恨得咬牙切齿!
她这儿子虽不成器,但孝心可表,又是易氏长子,这家主之位本该就是他的,都怪这些老不死的,非要他提升功力,练得法器,如今倒好,把命都丢了。
待易夫人赶到后院时,哪里还有黎十娘的身影?
她深呼吸一口气,讽道:“八位长老自诩神通,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易氏八长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有人搭话。
易夫人气极:“难不成各位长老与黎氏里应外合?存心搅得易氏鸡犬不宁?”
“大夫人慎言!”五长老道。
易夫人冷哼一声,心头的怒火都快烧了起来,手里的骨鞭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