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格外着急,在门前走来走去,声音也隐隐有了抽泣之声。
裴瑛垂下眼眸,长案一角的铜灯的光亮照了过来,在纤长的眼睫之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好罢。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是子吟吗?”
他柔声说道。
“外面风冷,进来罢。”
门吱呀一声之后,冷风伴着隐隐的清香先一步流入屋中,萦绕在裴瑛的鼻间,而后又打了个旋,吹得铜灯的火苗摇晃不住,带着他的影子也不住地左右摇晃。
“哥哥。”
几乎是抬起头的瞬间,裴瑛面上所有的计谋与算计悉数消失,没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没了慷慨激昂的报国之意。
只剩下单纯的对妹妹的关爱之情。
这抹情绪,温柔地浮动在他的眉眼之上,让他全身上下都松泛下来,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嗯。”裴瑛的微微弯起来眼眸来,“子吟怎么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裴明绘先是停在门口,不往里面在走一步,就停在门口看着裴瑛。
“怎么了?”
裴瑛柔下声音来,略些疑惑地看向裴明绘。
裴明绘就站在门前,背着手将门关上,将门刮着雪沫的风关在了外边,而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幽微的烛火照亮了她的面容,以及眼眶里积蓄的一汪泪盈盈地闪着光。
“怎么哭了?”
裴瑛面上虽然若无其事地安慰着,内里却不住叹息。
原今日特地吩咐府令不准小姐出门,同时府外的各种消息须得严加筛查才准传入府中,却不知如何又叫她知道了。
裴明绘虽然压抑着,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唇周都因此泛了白。
“过来罢。”
裴瑛最是不忍看她哭的模样,便就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哥哥……”
裴明绘几次忍住泪水,却还是在开口的瞬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而后大步地跑了过去,跪坐在裴瑛身边。
“好了好了,哭什么。不过是些小伤。”
事到如今,他也就没必要对着她再隐瞒什么了。
“小伤么?”
裴明绘转眼便要去看他的伤口,指尖下意识便要去扯他的衣服,却又被他一把攥住,她顺势仰起头来,正好对上他俯视的目光。
疼爱中却又带着兄长不可违逆的威严。
“你说的对,只是些微严重罢了。”
他无声地将她的手放回她的膝上。
可是太过伤心太过担忧的裴明绘彼时却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只一心担忧着裴瑛的伤势。
“真的么?”
她显然不信。
“真的。”裴瑛抬手抹去她面上的泪痕,笑道,“为兄骗你做什么。你看,为兄尚不是坐在此处好好的跟你说着话吗?”
“那疼吗?”
裴明绘眨着眼睛问他,眼中的泪光在灯火的照耀下闪动着。
裴瑛垂着头,目光一瞬不离。
过了许久,他才发觉自己走了神,而近乎贯穿肩颈的伤口也在此时后知后觉地隐隐作痛,带起心中的一阵酸涩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