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武汉失守的消息传来了,从6月中旬开始到10月这场大战持续了整整4个月,期间时常有捷报让人生出些许期许,但到头来还是没守住。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后,陈彦达没有吃晚饭,他现在越来越少评价时局,倒不是被小鬼子吓怕了,而是越加在乎能不能胜利,就越是在失败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许多埋怨话到嘴边却又讲不出来,好像说了是对那些死去将士有大不敬之过,可要夸他们,陈彦达又会想起来开在督邮街上的歌舞厅。
中华可真是大,前面在战火纷飞,后面是灯红酒绿,同一片土地就这么轻松地容下了两个世界。
10月一过重庆迅速进入了冬天,这点倒是和南京很像,都是春秋匆匆而夏冬漫长。11月初一天上午,婉萍正坐在窗前翻译材料,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自己:“陈老师!陈老师!”
婉萍推开窗探头看下去,是一楼开店的老板娘。她手里拿着个信封,向婉萍挥了挥:“刚送来的,给你的。”
信?婉萍愣怔了一瞬,接着后脊梁发紧,心跳加快。她想到了寄信的可能是谁,但又不敢确认,生怕会让自己失望,于是问:“谁寄来的呀?”
“什么生……”老板娘摇摇头:“陈老师,我识不得多少字啊!”
一个“生”字直戳婉萍的心头,她再顾不得多想,连窗户都忘记关上就从二楼急匆匆的跑下来。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信,婉萍看到信封上的字,眼眶发酸,泪水就晕开了。
粗大笨拙的字一瞧她便晓得是姜培生写的,婉萍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内容也很是简单。
“婉萍展信安
自分别已近一年,听闻你一直在寻我,我无比感动。南京城破后侥幸苟活,城中所见皆是此生噩梦,我与侵略者之仇恨不共戴天,已决心先许国后许家,故望你往后不要过于挂怀。
近来物价涨得厉害,我在前线无其他额外用度,特此写信是想告知你可用结婚证去相关机构领我的饷钱,按平时惯例应该是每月一百法币,但眼下情况不知是否会缩减。至于怎么领取,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得自己去问问。钱虽不多,但希望能帮你分忧,最后愿陈先生,姨母,如怀和你身体健康。
姜培生”
陈婉萍把这短短的信逐字逐句反复看了足有五遍后才回到二楼,看到夏青迫不及待地念给她听。夏青一听到有钱,眼睛瞬间锃亮,脸乐成了花,忙着说自己要去帮忙打听。
下午等陈彦达回来,婉萍把信又给他念了一遍,前头还挺高兴,可到最后却见陈彦达脸色一变:“怎么夏青是姨母?我是陈先生,姜培生这小子还挺记仇的。”
婉萍之前光顾着高兴没注意这个细节,被父亲提出来后,先是一愣,接着不禁笑起来,她能想到姜培生写到最后称呼陈彦达为陈先生时脸上生动的表情。
“好意思笑呢。”陈彦达样装生气,抱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