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逾回眸过来:“当然是事不宜迟。”
杨盼说:“我却觉得事缓则圆,急不得。先回府吧,我有话对你讲。”
罗逾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们俩出宫上了回府的马车,杨盼在车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接着道:“阿娘在宫里得罪过谁?谁最恨她兼嫉妒李耶若?”
罗逾望空想了想:“我阿娘她得罪的人多了,宫里嫉妒李耶若的人也多了,但是有胆子做厌胜这样的事,只怕既不是良善之辈,也胆大包天——毕竟这样的事出来,是人头滚滚的大案子。”
他心里陡然想起一个人,但没有证据,也不愿意相信,又默然下来。
杨盼默默握着他的手,轻轻揉着,又看了看他的脸颊,吹了一口气说:“还痛不痛了?”
罗逾终于松弛了些,抓着她的手吻了吻:“不觉得痛,早就习惯了。而且只是扇巴掌,没用动刑具,我该感激他的恩德了。”
杨盼忽闪着眼睛望他:“你心里是不是不喜欢你父汗啊?”
罗逾低下了头,好一会儿低声咬牙说:“我恨他。”
这种夹杂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爱的恨意,他自己也搞不懂。父亲是强权,也是崇拜,做儿子本能地崇拜他的强有力,可是现在他自己长大了,保护更为孱弱的母亲就是他肩头应当担负的责任了——只能选择“恨”了。
杨盼说:“逾郎,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能放弃自己手中的筹码,那些放弃爵位、放弃封邑的话未免太傻了。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嫉恨你,拿你阿娘来对你发难?若是你再轻易自己剪除自己的羽翼,是不是就把自己保护家人的能力全然放弃了?”
罗逾喉结动了动,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冒失:“是……我犯傻了。一遇到阿娘有难,我就情不自禁地犯傻,连父汗都责怪过我好几次。”
他望着车辆顶棚,终于说:“我明白了,谢谢你阿盼。”
☆、第一三七章
罗逾一旦恢复了冷静就不犯蠢了,他对御夫吩咐道:“不忙着回府,到宫正司去。”
宫正司专管宫廷内部那些事儿,涉及宫女宦官的那是小案子,涉及到皇帝的嫔妃——哪怕是中式之微,就不敢怠慢了。
宫正司司官把五皇子让进门,然后对正准备下车的杨盼哈着腰说:“对不住哈,王妃殿下,陛下的命令发过来,只准五殿下一个人进去,王妃要不在车里坐坐?”
杨盼看了罗逾一眼:你父汗做事,可算得上滴水不漏了,你不仅没空子可钻,还得防着隔墙有耳,别一个不慎说出要命的话来!
罗逾亦回过头来,冲她微微颔首,意思是“我懂”。杨盼忍不住还是要吩咐一句:“关心则乱,要免得被自己的情绪掌控,还得先不带情绪地了解前因后果才是。”
罗逾默然着,跟着司官往里走。官署最后面两排平房,是关押有罪宫人的地方。司官赔着笑说:“殿下,皇甫娘娘宫里的两位宫女在这里——不过娘娘本人可来不了这儿,还在掖庭呆着。”
罗逾点点头:“我晓得。”
他坐下来,静静等着司官命人把阿娘身边服侍的两个宫女带了过来。
两个人在靖南宫时间很长,年龄都比罗逾大,以往罗逾不受待见时,她们俩满不关心、顺势踩两脚、欺他一个弱小少年的事还真不算少。今日突见那小少年一身华服,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目光阴鸷得跟皇帝叱罗杜文极其相似,顿时心里擂鼓,脚下虚浮,膝盖一软就跪下来了。
“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