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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2 / 2)

“是!”刘濬是煮熟的鸭子——嘴倒硬得很,“所知不确,想好好查明白了。”

刘义隆冷笑了两声,问:“那么,你和刘劭来往那么多的书信,倒像是查得挺明白的嘛!”他随口念道:“譬如:‘弟曾美言家下奴子数人入府库,未料其贪迹彰明,若彼人知,则必叱责否罚,弟欲令过不上闻,还请天师做法相救’;又如:‘南第早殁,严及王当早作处置,殿下适言彼人尸位日久,可知天师能通达天意,早收彼人性命否?弟恭候兄早膺帝位,愿以手足侍奉!’……”刘义隆念着念着,脸色变得青白过平日三分,唯有两颧出现了异样的红色,他手指叩了叩坐榻的乌木边框,咬牙道:“‘南第’自然是东阳公主,‘严’是严道育,‘王’是王鹦鹉,‘彼人’便是朕了吧?”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如此盼着朕死么?!”

潘纫佩尚未完全听懂这些文绉绉的词,但见儿子脸色煞白,而刘义隆骤然爆发,也吓得不轻,怒斥刘濬道:“你疯了!虽是假装与太子交好,也不该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吧?!”

刘义隆冷笑道:“他没疯,疯魔的是你!你还当你养的好儿子是个大孝子、大忠臣,却不知他早把礼义廉耻忘到脑后头去了!你也是好样的!严道育埋在含章殿下的玉人,是你批准的吧?——否则还有谁有那样的能耐?”

潘纫佩几乎傻了,结结巴巴半日才道:“妾没有……妾这么做,又为了什么呢?”

刘义隆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脸,想着她以往的愚蠢和娇俏,连在一起便觉得生不起气,他撇过脸,摇着头道:“你是个蠢货,虎头则不仅愚蠢,而且还一肚子野心!刘劭想我死了,能登临帝位享荣华富贵,你和刘濬图什么?掺和这样的事?依附这样个人?你们母子有我,尚能保现世平安,若一日无我——”他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潘纫佩:“你还想在刘劭南面之后在他手下讨生活?”

潘纫佩察言观色还是灵的,见这话出来,就知刘义隆的心又软了三分,不由哭得更加哀戚:“陛下!陛下!我和虎头哪里不知道陛下于我们的重要性!只是不知何人陷害,竟把这样一个屎盆子扣脑袋上来了!我和虎头原是出自一片好心,没料到办下了坏事。陛下若要责罚,请不要责罚虎头,责罚我便了!”

刘濬身体伏得低低的,垂着脑袋任谁也看不清表情。潘纫佩的话他若寻常听见倒也会有些感动,可是想着燕雀湖边那个一脸褶子的妇人——夏氏阿寿比潘纫佩还小上几岁,却被艰难的生活和无尽的怀念折磨得苍老憔悴。那日他逃也似的回了王府,可是亲娘的那张脸却噩梦般一直在夜晚出现。他恨身边这个女人,她假借“母亲”之名,只怕也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这时,刘濬听见父亲冷哼的声音,才答话道:“父皇明鉴!儿臣不合依附太子,做下这样悖逆的事情,却并不是出自本心。以后儿臣定当洗心革面,请父皇饶恕儿臣这次吧!”

潘纫佩又悲伤又害怕,膝行到刘濬身边,伏在他的背上哭泣道:“陛下!妾只这一个儿子!他就是妾的命啊!你饶他一次吧!他日后再也不敢了!”

刘濬觉得恶心得难受,又不敢乱动,只好蜷缩着躲避,却不料他越缩紧,潘纫佩越抱他抱得牢。倒是刘义隆,终于生出些不忍来,叹口气道:“这次的事朕压住了,你给朕监视太子,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若再有勾结巫蛊的事,你就不要想活命了!”

刘义隆怒气冲冲走了,潘纫佩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她捶了刘濬的背两下,怒骂道:“你怎么回事,和刘劭那小杂种走得那么近?我帮你铺了那么好的一条路,你依附他做什么?他当了皇帝,心里头还能有你?”

刘濬不屑与她争辩,一闪身躲开她的拳头,冷冷一笑,起身振衣,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只能信自己的感觉,余外无人可以笃信——包括这所谓的“亲娘”。

摊上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潘纫佩心里也悲哀。想着好在那时没能及时杀掉谢兰仪,自己还有个出主意的人,她决定忘记自己以前起过的杀念,没事人一样坐着宫中的小车,前往滋畹苑拜访。

谢兰仪木着脸听潘纫佩倒了半天的苦水,临了却在她眼巴巴问计时冷冷淡淡说:“我如今是个在外的妃子,能帮上什么忙?陛下既然对太子起疑,就让他疑好了。太子大逆不道,迟早会叫陛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