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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2 / 2)

高允“哇”地一声大哭,悲不自胜,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呜噜呜噜”的话好久后才渐渐清晰起来,拓跋焘也才能听懂:“……臣若知恩,不过是为一己私利而存小小善意的小人;天下无贤明储君,才是臣悲恸之缘由!陛下但想从今后……”

“别说了!”拓跋焘摆摆手,略显得有些焦躁,挥手道,“他悲伤攻心,语无伦次。朕不罪了,扶他出去好好休息吧。”

“陛下!”高允挣扎着,戟指着拓跋焘身边的宗爱,话还没出口,已经被几个服侍他的宦官捂了嘴拖了出去。拓跋焘眯缝着眼睛,头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几天后,拓跋焘合起了手中高允的奏疏,沉思良久,对身边人道:“拟旨,褫夺皇长孙高阳王之封。”旁边人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躬身领了旨意下去传达了。拓跋焘叩击了几下桌面,道:“宗爱人呢?”

“奴在!”宗爱从门帘下钻进来,脸上是往常一样的谄颜,“陛下有什么吩咐?”

拓跋焘轻飘飘把手中的奏疏丢到他面前,很随意一般说:“你看看。”

宗爱打开看了不到半页,脸色已经变得青一阵白一阵,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扑通”跪倒在地,连连顿首:“陛下!陛下!高允用心歹毒!他是诬陷老奴!陛下切莫被他误导了!”他还真有一番急泪,当即两行垂下,哀婉委屈得不能成言。

拓跋焘这阵处事,和他以往大为迥异,凡事倒真有些“正平”的气度,慢慢闲闲地踱到宗爱面前说:“他说你是赵高,说得是不妥,难道朕是始皇帝,还是胡亥?不过,里面几个例子举得有趣,东宫僚属长久与你不睦,其间有互相构陷的事大约也是狗咬狗似的。不过,你那时定说太子暗杀朕派去看着他的人,又说,东宫属官密谋造反,将谋杀朕而拥立太子。现在想想,好像你的实证尚不如高允的妥当?”

宗爱越发吓得股栗,情急之下也想不出多少说辞,只一个劲地呼“冤枉!”“高允陷害奴!”……拓跋焘勾起了唇角,笑道:“冤不冤枉,总好查出来。朕这一阵慈和了些,果然有起子小人以为可以猖狂了?好罢,今日先拿你做个榜样,再慢慢讯问就是了。”他抬抬下巴,对外头人道:“黄门总管宗爱,触忤朕躬,赏一百杖吧。”

他听着外头传来的呼嚎哀戚声,久违的满足感又涌上心头,嘴角勾得越发狰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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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杖在其时是“常行杖”,“扑作教刑”,一百杖虽然受罪,并不算狠毒。宗爱伏在自己的榻上,他的几个弟子正在小心地为他上药,只见他从背到胫,俱是一道一道的血痕,看起来狰狞吓人。

宗爱咬着牙忍过了,回头见几个弟子泪汪汪的模样,不由发声问道:“又不打在你们身上,你们哭什么?”

那个十来岁的小黄门吸溜着鼻子说:“自然是心疼不过师父!陛下暴怒,毫无征兆,连师父都会遭殃!”

宗爱动弹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却目视那小黄门道:“这只怕才是个开始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这样猫捉耗子的把戏,只怕是不舍得我好死,想慢慢折磨着玩死我才善罢甘休。”他自己也觉得恐怖而可悲:一百杖已经足够死去活来了,还有拓跋焘以往那些剥皮割肉的酷刑,只怕也会叫自己一一尝遍。他悲从中来,抚了抚自己身上的一块好皮肉,叹息道:“若是我躲不过这一劫,你们想法子给我个好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