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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2 / 2)

好容易才松弛下绷紧了许久的神经,她对儿子的思念到了几乎忘神的地步,可惜宫中规矩森严,后宫嫔妃没有随便请见储君的道理。以往太子会来找她学棋,现在人家公事繁忙,压根就忘记了这位教棋的庶母。谢兰修只能没事就去皇后那里侍奉,希冀哪一天太子也来请安,可以好好地看他一看。

这个念头落空了许久,突然就有一天实现了。

看到太子穿着浅碧色的袍服,翩翩出现在显阳宫的时候,谢兰修只觉得鼻酸而眼前一片模糊。拓跋晃到了她们面前,目不斜视,只和嫡母赫连琬宁行礼请安。谢兰修凝视着儿子,只觉得他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好,每一个表情与衣饰的细节,都足够她以后的日子回味好一阵子。

可这样的愉悦感去得很快,因为拓跋晃只是和嫡母寒暄问候了几句,便直起身子跪叩道:“儿子之后还要到部里处置几件事务,不能奉陪母后了。母后多多珍重身子,儿子才能够放下心。”

赫连琬宁抹了抹眼角道:“那你去吧。好好学习公事,别惹你父皇生气。”

拓跋晃含笑听着她絮絮叨叨、陈旧的嘱咐,恭敬地应了“是”,然后起身准备退出去。谢兰修因不舍而心里一慌,贸然对太子笑道:“殿下见恕,妾须得打扰片刻。上次借给殿下的那本棋谱,不知殿下可曾读完?”

拓跋晃一愣,打量了这位庶母一眼。他是机敏的人,明知并没有什么棋谱,却不肯说破,少顷的犹豫之后便从容笑道:“孤这段事情繁忙,倒不记得是哪本棋谱了。小肩辇上有几本书,怕小黄门愚笨,若是母妃不嫌劳累,请劳动玉趾亲自去找一找如何?”

谢兰修正中下怀,点头道:“是。只是劳烦太子殿下等候了。”

“不妨。”拓跋晃恭敬有礼,站在殿门口等待她先提着裙子迈过门槛,才隔了一丈多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肩辇上自然没有什么棋谱。拓跋晃看着谢兰修东摸摸西看看,想尽办法打发时间的样子,不由有些厌烦,笑道:“母妃可曾找到了?如果没有,大约还在东宫,母妃可要去东宫寻一寻看?”

谢兰修对他毫不设防,但也能听出其间不耐烦的声气。她陪笑道:“太子说笑了。妾怎能进入东宫?既然棋谱不在这里,那太子哪天找到了,再叫个人拿来还给妾便是。”她发觉儿子的个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一大截,满心的欣慰,含笑又低声说:“阿析,凡事多加留意,多与人为善,少与人交恶,陛下就是高兴的。”

拓跋晃的脸色已经有些变样了。他冷冷道:“母妃教导,孤心领了。母妃还有何事么?”站在肩辇旁做出要走的姿态。

谢兰修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说,上下不错目地看了看他,指了指太子手腕上的一串奇楠香佛珠忍不住要唠叨:“陛下如今恼恨佛教,宫里头这些佛具都是清理一净的,阿析你还带着这件玩器,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只怕不好。”

她言者谆谆,他却听者藐藐,非但藐藐,而且颇为恼怒:“谢贵人,这串佛珠是孤的母后赐给孤的,与佛教无关,只与孤和母后的母子情意有关。不劳你费心!”他见谢兰修失了血色的脸,更有种快意,言语也比刚刚更加冷冽恶毒:“何况,谢贵人管孤的衣饰,也未免管得太宽了!还有,孤是太子,请谢贵人不要再叫孤的小名了好不好?——这话,孤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谢兰修瞠目,直到见太子自顾自上了肩辇,拍着轿栏吩咐随从起轿,她才捂着脸上纵横肆虐的泪水蹲下身子,倦到连站都站不住了。

“阿姊!”

也不知她就在那儿蹲着伤心了多久,突然谁的手温柔地把她扶起来,谢兰修抬起泪眼一看,面前站的是冯清歌,她含着怒气劝解道:“太子凉薄,令人心寒。阿姊一片心为他好,他却不知好歹!这样的人,不帮也罢。横竖与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谢兰修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追忆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了什么不合时宜、惹人猜疑的话,然后才是对着她的一脸关切之色,强笑着说:“算了。我当庶母的,何苦跟后辈计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