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网站首页 > 元嘉草草 > 第58章

第58章(2 / 2)

谢兰修暗道:盘马弯弓的,实则就是想问罢了。她点点头道:“妾妇道人家,所知甚少,怕司徒发问,妾不堪回答。”

崔浩胸有成竹笑道:“臣不敢为难贵人!只想知道,元嘉三年,刘义隆擅杀娘娘的父亲宣明公,娘娘心头可有委屈?”

谢兰修不由色变,忖了忖才答道:“宋国皇帝是君,我阿父是臣。天下俱知我阿父冤枉,但为臣子的,不敢怨尤,死节而已!”

崔浩见她防守严固,心思倒不可轻开。他顿了顿才又道:“臣鲁莽,请娘娘见恕!执史笔的,未必都是董狐,尊大人冤抑,只怕莫能天下俱知。如今陈郡谢氏几乎覆灭,朝堂上再无姓谢,家中侥幸未死的,也只剩少许文学侍臣。当年谢太傅(谢安)苦心孤诣,令谢氏朝野闻名,玉庭芝兰,代有人才,成就君臣相惜相得的佳话;而如今谢氏令名却败在昏君奸臣之手,宣明公一心为国,却以‘叛乱’之罪而遭市井无知小民唾弃。——谢贵人,不必弩拔弓张,疑心臣是来做说客;娘娘只消自己寻思寻思,臣这肺腑之言,说得可有道理?”

谢兰修已经是泪流满面,硬邦邦对崔浩说:“我身子不舒服,我回去了!”对门外头大喊了两声“阿萝!阿萝!”转身拔脚要走。

帘外沉默了片刻,崔浩那清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谢贵人的家信,颇有玄机。‘若怀离愁别绪,生生难息,子在家园,为彭城王妃,储父辈才思、君王厚恩,当思妹在异乡,为魏主妃,天地辽远,下陈忧思,计算归期而难得矣!’”

他背得极其娴熟,在谢兰修诧异谛听的时候,突然说:“若将此信中每个首字相连,不正是:‘若生子为储君,当为天下计。’”

这一句如雷霆击顶,谢兰修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呼吸紧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脚步自然也就迈不开了。她好半晌才听见自己艰难的声音:“司徒这话,何不与陛下说了呢?”

崔浩笑道:“娘娘,臣虽不才,却也不做落井下石的事。窥伺储副,素是君王大忌,这话若被陛下得知,岂不是生生地给贵人添罪过么?臣是汉人,不愿同族之间自相伤害。何况宣明公才智德行,令名巍巍,浩在北地得闻,便是深为感佩,恨不能一见,如今怎肯加害他的女儿呢?”

谢兰修略略放下心来,捂着胸口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崔浩笑道:“娘娘安心养胎,若闲暇时肯舒腕,便请照臣的意思,给彭城王妃写写家信。如今两国再次交好,雁寄归书,应该不是难事。”

******************************************************************

谢兰仪捧着妹妹的家书,颇感诧异。

刘义康凑过来问:“三妹的信中写什么了?”

谢兰仪合起信纸,扭头问丈夫:“檀道济与北边,会不会有私下往来?”

刘义康愣了愣道:“不大可能吧?不过,我也听说,自他打了几个胜仗后,北边来人反倒客气了许多,又遣使过来说修好的事,还单独给檀道济送了不少良马。檀道济也就哂纳了,说是不要白不要,正好当军马使用。”

谢兰仪望着窗外,眼光游离涣散,许久又问:“陛下近来身子骨如何?”

“老样子。”刘义康叹息道,“他这毛病,御医也说除非运气好,否则难以根治。幸好现在边境上平安无事,否则,皇帝日日躺在病榻上,我这个主持中馈的事事艰难!”他看见谢兰仪征询的目光,话匣子不由就打开了:“我日常怕你忧心,从来没有与你说过我的烦恼:皇帝么,毕竟是至尊,大家哪怕心里不服,嘴上还是一定要听话的。我呢?代掌职位,其实啥都不是,啥人都能和我呛。檀道济那厮的手下,个个都他娘的是枇杷叶子——翻过来就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