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环视一圈屋子里已经没人。
迟漪在心底疑惑了下,没作他想,赶路一整日,她也想早些躺上床,拿起电吹风嗡嗡吹着头发。
只吹到半干,房门便被叩响,可惜被吹风机的声音覆盖掉,迟漪当下没听见,直到身后笼过来一道长影,她才蓦地觉得心惊,肩上随即按下来一只温热的大掌,紧随而至的便是一缕清淡的沐浴液香味,与她此刻身上的气味是一致的。
她确认了一点是靳向东回来了,第二点是原来这里还有第二间淋浴室的。
迟漪高悬的心瞬间又落下去,握着吹风机的手后知后觉地抖了一下,下一秒,便被他接过去,冒着湿气的长发也一并穿插进他的指缝间,靳向东主动为她吹起头发。
他的手法很温柔,因为温柔,所以显得有经验,也不至于扯到迟漪的头皮,他t的动作很慢,但这一分钟的相处温馨到想让人去珍惜。
迟漪便沉下心慢慢由他折腾,吹了一半,她又微仰起头,乌眸凝住灯影里他深刻的轮廓。
她笑了笑,略带打趣地问:“大哥,应该不是第一次帮女孩子吹头发吧?”
“不是。”靳向东挑了挑眉,扶着她背脊,要她坐直:“先坐正,吹干了好睡觉。”
迟漪听话地坐正身体,“那能让你第一次吹头发的女孩,是谁?”
“不应该用女孩形容她。”靳向东像是刻意在这句停顿半秒,在捕获到她眼底的那一抹飞闪的怅然时,才肯说完后半句:“不过,她是黎女士,我母亲。”
这是他第二次同她提起黎嬛,与第一次浅浅带过的不同,这一次他语气里掺杂着难以忽略的温柔,仅凭这一点,不难猜出他们母子关系多么亲厚。
他应该很珍视他的亲人。
“喜欢听?”
被他察觉到,迟漪便轻应着点头,“你提起亲人时的语气,很放松,而我也有私心,我以为这样,可以更了解你一点。”
从你描绘的一点一滴里,凝聚想像,了解到那些我无从参与的旧时岁月,从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你。
或许是因为长夜漫漫的缘故,谈论起一些往事,靳向东眸光微敛,娓娓同她道:“第一次给黎女士吹头发时,我年纪还小,应该是刚上小学那阵,当时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我主动要求想给她吹一次发,手里也不知轻重,扯断了她几根头发,到最后也没能吹干。只是后来回忆起,她说当时心里其实很高兴。”
“后来呢,后来技巧娴熟,也是因为阿姨?”
“熟练是因为后来我妹妹出生了,她出生没过两年,黎女士终于离婚了。于是开始独自抚养明毓,那时刚离婚,为了保障之后的生活,同时也算是拾回曾经丢失的自己,黎女士开始沉心工作,所以我偶尔也要帮着育婴师看顾小妹。”
靳向东捋过她的发尾,将档位调低,缓慢细致地吹干那最后一点润,“她从小到大比较乖戾难训些,进入幼儿园后班主任常形容她是园区的小霸王,常常把觉得不顺眼的同学凑一顿,家里人怎么说教都不管用,她甚至赌气到离家出走,最深的一次,是我骑自行车绕遍海淀区,最后却在巷子附近的公园找到她。”
“大哥一定教训她了吧……”
靳向东不置可否:“小孩子要舍得训,才长教训。事实证明,从那之后,她再不敢乱跑。”
迟漪其实也能通过想像,描绘出那时靳向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