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心知肚明,都知道对方在乎什么,伤言如刀,都朝着对方心窝戳,只想将对方刺得鲜血直流。
“你不也一样。”她胸口不住起伏,脱口而出,“宫中那么多女人,你每晚换不同的,不也一直没生出孩子。”
他眸光冰冷,直直望向她,一言未发。
白茸说:“昨日下午清圆过来玩了,和我说了很久的话,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不也没有怀上。”
清圆?
沈长离压根不记得这是谁,他回忆了片刻,方才记起来,是那一只来自北地的雪兔,也是被族人送入宫的。侍卫说有一日下午,她还来白茸宫中玩过。他本能不喜欢白茸和其他妃子有任何交流,只是,想到她如今无聊,他事务繁忙,陪陪她说话解乏也不错,便也没有阻止。
他冷笑:“她尚是完璧之身,怎么怀?”
“她是完璧之身,生得年轻貌美,性子可爱讨喜,喜欢你,又是妖兽贵族。既是如此,你何必在一个卑贱又残缺,给人当过小妾的奴婢这里硬耗?”
沈长离禁止宫中任何人提前她给王寿当奴的日子,也没人敢提起。
那一瞬,她几乎真以为沈长离要杀了她。
因为暴怒,他瞳中已经蔓延起了丝丝缕缕的血红。
白茸微微侧开了面容,继续说:“而且,你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她能感受到他这段时间的不寻常。
只是沈长离从未对她提过,也没叫她给他做什么。
“我满足不了你,你很需要女人吧,需要的话便去找,没有必要压抑自己。”她说。
从前,不也是想找就找了。
“白茸,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他狭长的眸子看向她,那种捕食者一样的视线死死摄住了她,“一头只有本能的野兽?”
她胸口也在起伏,她很少这般大声的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只是却也倔强地一步不退。
窗外风声呼啸。
他缓缓站了起来:“我最后问你一遍,方才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白茸不做声,甚至偏离了自己的视线。
“好。”良久,室内响起他冰冷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符合你的口味,让你愿意和她分享同一个男人。”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晚吧。孤给她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夜。”
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他看着她,倏尔又笑了,笑得很好看:“只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孤便可以放过你,你便可以轻松。”
“白茸,纵然孤再如何,有再多女人。”
“你也只能被关在此处,只能有我,眼里只能看到我。”
白茸一言不发,只是闭上了眼,没有任何挽回和后悔。
他没走。
这是白茸这辈子最漫长的一分钟。
直到听得他短促笑了声。
沈长离扔下了瘫软的她,走了。
他从来不会低头,他们之间所有的争执,最终都会结束于这样的结局。
听到室内传来的吵架声后,外头婢女都不敢入内,直到沈长离拂袖而去,走出了很远,她们方才鱼贯进来收拾残局。
白茸只觉满身疲惫,她唤春如拿下了架子上的香盒,换了香。
婢女服侍她梳洗换了衣物以后。
香味也已在暖阁中弥漫开来。
她今晚腹部的异动极为明显,甚至开始有些疼痛,白茸忍着痛,一声不吭,爬回了卧榻上。
沈长离真的没有再回来了。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又是噩梦,或许也不算噩梦。
白茸梦到自己回到了以前,上京城的某个宅邸之中,周围景色都很熟悉,她认不出来,但是只是觉得很熟悉。
似乎是童年时代住过的院落,雕梁画柱,亭台楼榭,一桩极为宏伟的大宅。
白茸从长长的甬道处走过,走来走去,似是迷了路。
她意外撞见了一人,白茸一看,是个穿着一身松松的白衣的小孩,有一头乌黑的,及腰的长发,似乎从生下来就没有修剪过。
那小孩跌跌撞撞朝她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
白茸低头一看,看清楚小孩面容时,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和多年前,她第一次在沈家宅子里见到沈桓玉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鼻唇线条都要柔和些,小孩抱着她的腿,仰着脸,朝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阿娘。”
她心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到几乎难以自持,已经瞬间从梦境中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