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正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墨色的天空上升起了几点繁星。
时一蜷在书桌前的转椅里,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
聊天框里谢醒的消息还亮着——“这边的事情还比较多,恐怕要多待一阵,具体多久不好说,你自己在家乖乖听话。”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了一下,带着点隐秘的雀跃往上飘。
不用每天早晚被他盯着,不用时时刻刻感受到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更不用在出门前被盘问去向……
自由像漏进缝隙的风,悄无声息地漫进四肢百骸。
但这点高兴只能藏在喉咙里,连嘴角都不能扬起半分。
她飞快地敲字回复,语气乖巧得像精心打磨过的玉:“知道了醒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听你的话,绝不乱跑。”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听见客厅里阿姨在走廊走路发出的脚步声。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
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早上背了单词,中午和同桌吃了番茄牛腩,我没有喝碳酸饮料,下午做了一张数学卷子,刚才把房间整理了一下。”
每一个字都真实得无可挑剔,却又像隔着层磨砂玻璃,把那些真正鲜活的部分都藏在了后面。
谢醒的回复来得很快,几乎是秒回:“嗯,做得不错。”
时一松了口气,刚要把手机塞回口袋,新消息又跳了出来。
这次是一行简短的文字,白底黑字,却像突然炸响的惊雷,在她眼里劈出一道白光——“今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指尖猛地顿住,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时一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她下意识地瞥向桌角的书包,粉白拼色的的包身微微鼓起,最外层的口袋里,正躺着一张夏应京给的钢琴社招新海报。
开学报道那天,夏应京拦住她,笑着给她介绍她学校里的钢琴社,那时她的心里就有些新奇。
而仅因自己笑了笑,就被他残忍带回,扇了巴掌。还生生挨了操。谢醒发了好大一通火。一字一句地说:“时一,我不会允许你参加这些抛头露面的活动。”
那语气里的压迫感,让她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颈发紧。
聊天框里的文字还在刺着她的眼睛。
谢醒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他不是在柏林吗?难道有人跟他通风报信?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像被惊飞的鸟雀。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不敢落下。
说没有?可谢醒向来消息灵通,万一他已经知道了呢?
说有?那他一定会追问是什么活动,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时一的手心全是汗,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颤。她看着聊天框上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一闪而过,心也跟着揪紧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谢醒的名字,后面跟着两个字:视频。
时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慌慌张张地按了接听,手指都在发抖。屏幕亮起,谢醒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他在自己的卧室里,背景是干净的白色墙壁,头顶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谢醒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怎么不回消息?”他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依旧清晰地敲在时一的心上。
时一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声音细若蚊蚋:“刚……刚才阿姨给我拿牛奶,我去开门了,没看见。”
这个借口在心里盘桓了千百遍,说出来却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她能感觉到谢醒的目光正透过屏幕,紧紧地锁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是吗?”谢醒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那笑意淡了几分,“那正好,我问你,今天学校有活动吗?”
他又问了一遍,和刚才文字里的问题一模一样,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
时一的心跳得更快了,像有只鼓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她不敢抬头,只能盯着屏幕角落里自己模糊的影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
“没……没有啊,”她的声音有些发虚,“就是正常上课,没什么活动。”
“是吗?”谢醒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可我怎么听说,你们学校今天有个挺热闹的活动?”
时一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
他果然知道了!她强装镇定地抬起头,眼神却有些闪躲:“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哦?”谢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