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自己主政时被汉人压着打,更不甘心我们父子两代人都拿虎牢关毫无办法,最不甘心我连到死都不能再见你一面!”
拓跋嗣跪了一会后终于又攒起一点力气,由跪换成了坐在地上,而毛小豆也终于记起来要从别人的身体里跨出来在对方身边坐下。
“你以前答应过我,只要我不让你违背大义,也不逼你做不利于虎牢关安全的事,你就会答应我一个请求。”
“德衍,你我今生已注定不得善果,接下来我们的那一战就让我们各为其主各凭本事,等我们拼尽全力,那么输了的和赢了的都再怪不了别人。”
“可是,若人还有来生,你能不能答应我,来生再让我们遇见一次?那时的我们身上不会再有民族的重担,也没有父辈们的嘱托,更没有解不开的宿命。来生能不能就让我们以一个普通人和另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清清白白地遇见对方?”
拓跋嗣边说边朝眼前的空中伸出手,就好像他要去抓住一样永远都抓不住的东西。毛小豆本已死寂的眼睛里又亮起微弱的光,他情不自禁地也朝着拓跋嗣的方向伸出了手。
“等到那时,我会再对着你承诺一次,我求你再信我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了,好不好?”
记忆里的拓跋嗣执着地举着他的手,而现实里的毛小豆的手终于够到了那个虚影,他们隔着阴阳和岁月交握住了双手。
“好。”
拓跋焘看见这一虚一实两个身影,各自朝着对方的方向侧过一点点头,拓跋焘恍然有种他们正隔着七年时光对视的错觉。这两人以惊人的默契同时面带苦涩地笑了笑,然后一同流下了眼泪。
10.
到了如今的地步,拓跋焘已经明白,不能用他对感情的浅白想象去解析他父皇或者他皇爷爷的那一段经历。他本人连最简单的爱是什么都尚且弄不明白,何况更为复杂的命运弄人爱恨参半。
如果他一个旁观的都能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情绪起伏,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那么那些当事人们,那些早已深陷其中,却还在不断往这些已经分辨不清的情绪里再加上更多爱恨的人,又是如何挣扎着求生的?
历来情深不寿,所以也难怪他们拓跋家两位先帝都短命。拓跋焘小心翼翼地上前,这一次是真的拿出了侍奉亲生父亲的心情想去搀扶毛小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