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和任医官并无来往,早前根本没有交集。因为官哥老是头疼脑热的,一来二去这才熟识了。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降格,直到吴大舅的女儿许配给了任医官儿子。
那天任医官来给官哥看病,正好赶在饭点上,西门庆便留他吃了顿便饭。闲聊之中,才知道他小儿子没有订亲。事后他便跟吴月娘说了,问她侄女有没有婆家。
西门庆这样做也有功利目的,官哥整天病病歪歪的。要是能和任医官沾点亲,他自然会更加用心。吴月娘自然明了,但也承认是桩好姻缘,于是便让老冯过去问了。
任医官也没有拒绝,虽说吴家不太富裕,但人家靠山硬啊!至于孩子是否愿意,那就无关紧要了。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其中能问问身高长相,就算很负责任了。
家庭之间来往的重要标志,就是大事小情必须到场。重视程度越高,人员身份越高。初十是长姐的“满月酒”,按理说吴月娘不用去的。这是她哥哥的亲家,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为了给哥哥一家撑门面,她不但自己要去,还把其她几个叫上了。大家虽然不愿意,但没人敢说什么。贺礼用的都是私房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谁愿意往别人口袋里揣。
别看任医官是诗书传家,可照样是叁妻四妾。长姐的亲妈才十六岁,而任医官已经六十多了。那女孩原先是使唤丫头,生了女儿才得以升格,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儿子多了女儿也宝贝,何况是爱妾生的。那天摆了五六十桌,亲戚朋友全都到了。来宾大多是乡绅娘子,最尊贵的当属吴月娘几个了。虽说西门的名声很糟,可受到的礼遇一点不少。
任医官娘子早就候在门口了,轿子一落立即迎了上去。本着身份对等的原则,其她几位则由小老婆接待。一群女人说说笑笑的,“姐姐妹妹”叫得煞是亲热。
众小厮又是放鞭又是放炮,炸得惊天动地乌烟瘴气。几个戏子分列两边,一边吹一边往里导引。坐席也都安在了上首,陪客的更得有点身份。或是举人娘子,或是郎中老婆。
女人喝酒很少会拼命,互相之间敬了一遍,便让戏子进来唱曲了。听了一会儿,又各找各的知音,一对一地聊了起来。等她们聊累聊厌了,这才陆续进到房里看孩子。
官哥和长姐脸朝上躺着,你舞一下小手,我踢一下小腿,小模样简直爱死人。吴大妗子不禁突发奇想:“大姑娘,你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干脆你们做个亲家吧?”
吴月娘一听脸就拉下了,觉得她有点没心没肺。自己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要是再给官哥订了亲,岂不是把她挂了起来?吴大妗子不便明说,只好朝她闪闪眼睛。
吴月娘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立即好好好地跟着附和。这段时间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都是没官没职的土乡绅,西门庆才没有答应。
想到这里,吴月娘连忙跟着撺合:“六姐,你看长姐多标致!将来肯定是个小美人。要是你这亲娘没意见,干脆就说给哥儿。两家都知根知底的,你说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