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高兴,也不能枉顾女儿的意愿,且凌昱珩到底是将军,不能把话说的太不留情面。
“我知道了,多谢伯父。”
正厅内,剩下文昔雀和凌昱珩,他时隔月余,终于等到了独处的机会。
没了外人,有些话,有些委屈,凌昱珩就忍不住说了出来,“我闭门思过一个月,阿雀你除了最开始探病那一次,再没来看过我,我本想翻墙出府来看你,又被军师和褚绍给拦住了,这段日子里,我时时都在想你,阿雀你有没有偶尔想过我?”
见不到她的日子,他惴惴不安,担心她更期盼没有他的日子,也担心钟玉铉趁此时机夺走了她的喜欢。
“没有。”
她说的斩钉截铁,凌昱珩闻言,心中泛苦,眼角都耷拉了下来,想凑近她些,又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颤声说:“这一个月里,我认认真真反省过了,我不该一叶障目,不该狂妄自大,不该恃强欺弱,更不该惹你伤心,招你落泪,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改,全都改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重新得到又再次失去,锥心之疼足够让他清醒了,他终于觉悟了,他最想要的不是得到她的人,而是她在他的身边过得幸福,笑得开心。
他和阿雀,本该同枕同衾,鸾凤和鸣,结同心之好,许白头之约,是他行将踏错,酿今日苦果。
他说的诚恳,文昔雀信他知错,但她受的苦,落得泪,又怎是几句道歉能抵消的了。
且她又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四年前的两情相悦,四年后的强取豪夺,她早已伤痕累累,这份感情,连累凌昱珩前后丢了两次爵位,连累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钟玉铉都陷入危险之中,她是折腾不起了。
“四年前初见,你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我们来往后,你遭受牢狱之灾,狼狈不堪,四年后再见,你凯旋而归,威风八面,我们搅和在一起后,你又遇杖刑,名声大毁,这种机会,你还要它作甚。”
文昔雀眼眶已湿,谁都不落好,他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呢。
凌昱珩双眸也红了,因为他懂她话里的意思,虽句句说的是他,实则在暗示要他放弃。
“只要我没死,我就要它。”
放弃,谈何容易。
那四年里,他以为自己被她背叛,被她抛弃,他是想过放弃,想过很多次,很多次,可哪次他放弃得了。
她在他的心底扎了根,他的心还在,他就不可能放手。
文昔雀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掩盖住自己的手心,梦魇里掌心的伤似乎还在,依旧疼的心扉难忍,哽咽着说:“别拿生死来威胁我,我不怕你的,也不怕什么将军,什么权势,你若是歇了心思,我们兴许还能是朋友,你若纠缠不休,我就不会原谅你,会一直恨着你躲着你避着你,往后更是老死不相往来。”
“阿雀……你,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凌昱珩踉跄了两步,泪水因这一举动滴落至地板,很快又消失无痕。
第68章他难受了
文昔雀低头,错过了他的眼泪,也顾不上他的失态。
她自己能强撑着继续和他好好谈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残忍吗?残忍!
四年前就已经足够残忍了,她忍痛放弃所爱,在自责和自厌中虚度了几年光阴,结果又被他误解,被他欺辱,相识有多美,相处就有多惨烈。
“你就当我死了,过往没我这么个人,你还像以前一样,当个英勇无畏的大将军。”
总比成了不仁不孝之人要好。
凌昱珩一把拉住她,一时也顾不得这失礼的动作会不会再次招致她的厌弃,厉声道:“我不许,你又要抛下我吗?明明是你教会我不退怯的,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缩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隔阂,但如今只要你点头,天塌下来我都能抗住,阿雀,我不求你往前走,只求你不要往后躲了。”
她就待在原地,其他的都交给他,他唯一怕的,是他朝她走去的时候,她向后退了,她一退,他要追上就非常难了。
也许阿雀还不知道,她是他的挚爱,是他的勇气,也有是他残缺的另一半。
自小富贵,被家族强行安排一切,他原本已是认命,像个提线的木偶,搁置兵甲,勉强读书,做父母让他做的事情,可他遇上了一个爱书
的文昔雀,在浑浑噩噩之中,被她那股倔强的清高模样带动,故而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因为她,他敢反抗他并不喜欢的被安排好的前途,他敢和严厉的父亲和强势的母亲抗争,他敢放弃荣华富贵,成为一无所有的平民,完全靠自己的双手缔造未来。
哪怕后来误会被她放弃了,他都能在一片反对声中,毅然而然投身最危险的战场。
和她相遇,是他新的人生的开始。
没了她,他就是不完整的,叫他如何放得了手。
文昔雀摇了摇头,撇下了他拉着她的手,“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受伤了,是会疼的,伤口好了,疤痕也还在,还是说被欺辱的不是你,你就能堂而皇之地在我跟前说好话,讲道理?”
四年梦魇未消,又添新的噩梦,她仅仅是个寻常人,疼了就忍不住躲,有危险就避开,他现在可怜兮兮地跟她说这些,能疗伤,能止疼吗?
什么都不能,而且因为身份的差距,他落魄一次,伤心一次,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有什么?一个明明体弱多病却为了她的将来,冒着生命的危险走上考场的父亲。
她可以不恨他,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再和他重新开始。
“我不是在讲道理,阿雀,我是在求你,求你别再离开我,我受不住的。”
她拒绝的姿态已然明显,除了恳求,凌昱珩别无他法。
文昔雀背过身去,不肯看他,“既然谈不拢,你就走,把云砚一并带走,以后不要来了,平息书肆的好与坏也不许你再插手,我们平头百姓,承担不起镇远大将军的厚爱。”
让他和他的人从她的生活里撤走,她不想再虚度下一个四年了。
“阿雀……”
凌昱珩不舍又依恋地轻唤着她,试图再为自己争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