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冷笑一声,“我不到十岁就进宫当使女,我当时那么小,不会干伺候人的活儿,嬷嬷罚我每天不许吃晚饭,三个月后,连怎么伺候贵人们洗脚我都已经学会了,这就是我的福气吗?自我得封贵妃,高家从一介包衣,变成真正的旗人,你们只是在用我成全高家的青云路!”
高夫人强自说道:“上三旗的包衣每个女子都会参加内务府小选,这就是你的命。”
贵妃冷冷道:“包衣女子十三岁才会参加小选。我不足十岁,阿玛想必使了不少人情手段吧?”
她脸色苍白,虚汗淋漓,身体那么弱,眼里却全是对父母刻骨的恨。
高夫人心虚,更担心的是她神志不清,会得罪皇帝,以至于祸及高家,于是放软声音哄道:“我与你阿玛确实对不住你,但也尽我们最大能力把你安排去伺候前途无量的宝亲王,女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是贵妃娘娘了呀,弟弟妹妹们都感激你这个大姐姐给了他们更好的前途……”
高夫人还在絮絮叨叨,贵妃却完全听不进去了,情绪剧烈起伏,高家除了她这个献祭品,每个人都活得好好,前途光明,凭什么,凭什么啊!
“闭嘴,滚回你的直隶去吧。”
高夫人:“你这孩子,好好说着话,怎么又生气了?”
贵妃嫌恶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今晚就上吊死了算了,你当知道后果。”
宫女嫔妃自戕,祸延家人,轻则都要流放发配。
高夫人再不敢说话,飞快地退出了屋子。
心腹宫女替贵妃擦汗,“御医说过您不能生气啊。”
贵妃道:“见到这些人想不生气都难。我会禀告皇上,尽早送她回直隶。”
宫女惴惴不安。
贵妃笑道:“你以为我会自杀?放心我只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她,叫她不要来烦我。”
……
三日后,高夫人离京,贵妃的病不可避免的加重了。
上至皇帝,下至嫔妃都去探病,陆薇自然不可避免去了一次。
她先是代替太后问过后贵妃的病情,然后代表自己再问候一回。
客套性的礼仪结束,贵妃请她坐下喝茶,问起了畅春园小菜园的事情。
“我听皇后姐姐说过,是个只有半亩的小园子,里面种了好多新奇的菜。”
陆薇告诉她,“有一种叫做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和鸡蛋一块儿炒最好吃了。还有苦瓜,适合与筒子骨一起炖汤喝。”
贵妃似乎在脑中想象这两种东西,“听起来就觉得有意思。”
陆薇道:“等您病好了可以去瞧瞧。”
贵妃只是笑了笑,“以后再说吧。”
即使陆薇不是大夫,但从贵妃的气色也能看出她病入膏肓。
贵妃今年大概才三十岁出头,多么年轻啊,虽然她与贵妃素来没什么交情,但仍有些惆怅。
回到畅春园向太后复命,太后问起贵妃的情况,陆薇实话实话。
太后有几分感叹:“我还记着贵妃刚进重华宫的时候,很是怯弱的一个小丫头,她确实是吃过一些苦头。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她也只是感叹了一句就不再提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吩咐彩玉摆上马吊,彩娟去请裕贵太妃、先帝周贵人过来。
陆薇陪着太后打了一下午的马吊。
圆明园的风风雨雨影响不了她,陆薇照旧是无知无觉过她的小日子。
种菜真是一门技术活儿,虽然吧,古代的害虫没现在进化得厉害,但古代植物的抗虫害能力也没现在的强啊。
那些个菜青虫她可以用手去抓,特别小的飞虫真就没办法抓了,她的小青菜被啃得千疮百孔。
陆薇与有经验的种菜太监商讨治虫的法子。
手段五花八门,例如兼种一些气味刺激,连害虫也不喜欢的植物;撒草木灰或者硫黄也有用,只是后者具有腐蚀性不可多用;更直接的是烧一种叫做莽草的植物,烟熏,直接就能把小飞虫给熏死。
弘历带着李玉溜
达过来时,远远就看见归田居上方缓缓冒着青眼。
李玉立刻警觉起来,“那边可能走水了,请皇上止步,奴才先过去查看。”
弘历笑道:“那里三面换水,也无房舍,不可能烧起来,必定是陆贵人在鼓捣些什么。”
待走近了,弘历闻到一股类似艾草的气味,于是问道:“这是在熏蚊虫吗?”
陆薇给他行礼,道:“不是蚊虫,是绿叶菜上面的小飞虫。”
这是皇帝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世界,他就像找了一个好玩的事情,比陆薇更热衷于驱虫,亲自上前烧了两把莽草。
末了,他还感叹道:“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若不是当了这个皇帝,朕一定会是一个隐居的农夫,种田之乐,无穷尽也。”
啧,何不吃肉粥的乾隆版。
真让他去种地,就能体会老百姓的疾苦了。
所以,老哥还请多多免除苛捐杂税吧。
因贵妃病重之事,弘历近来心情并不如何好,这女子陪伴了他近二十年,他自问对贵妃如同至亲之人一般,现在这个亲人数着日子在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