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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夺姝色(重生) 第59节(2 / 2)

他想,他会永远疼惜她,也会极尽宠爱他们的孩子。

然而几年后,朝堂之上风波不断,大宣境内也灾祸频发,皇帝心烦不已,便寄希望于钦天监。

观天象、卜卦......最终,他们直言,后宫有人命数不祥,以至于波及前朝。而此人,便是久居长信宫的秋妃。

皇帝原本不信,然而钦天监的人说话有理有据,让他本就狐疑的心愈发摇摆不定,便暂且依他们所言,将秋妃禁足,但也吩咐了不准短了她的份例和衣食供应。

他自问不会因此事而迁怒她。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秋妃的身子忽然变得孱弱,一病不起。与此同时,朝廷诸事也开始平息,各地的灾情日益好转,这一切正与钦天监所言一字不差。他们说,命格不祥之人若是病倒,便意味着不祥之兆有了缓解的趋势。

可皇帝不明白,秋妃为何就成了命格不祥之人?

钦天监的人说不出所以然,皇帝无奈之下便出宫去访了一位精通卜算的大师,那人短短几句,便让皇帝的心中再度腾起熊熊怒火。

他说,命格之兆,发自于心。若心有不足,心有不满,便会自然而然影响其命数。

皇帝不语。心有不足不满,难道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这般宠爱她,她还是不满足?还在念着当年的人?

此事一出,他心中便扎下了难以言说的种子,即便拼命想去抑制,却也无法阻挡其生根发芽的猛烈势头。而尔后,后宫中再起风波,算起来桩桩件件似乎都与秋妃有关。皇帝心烦,便借着禁足的由头,彻底冷落了她。他自我安慰着,待过了这些时候,他就会再去看她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再度心血来潮来到长信宫时,却意外得知,她心中竟还念着旧日那未成形的婚事,念着那个穷书生,甚至在得知书生的死讯时悲恸至极,生生呕出血来。

皇帝隔着帘子看着女子面色惨白,形容憔悴,心中却恨极。他不明白,数十年过去了,他为何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换她回心转意?滔天怒火与嫉妒在他心中翻搅着,叫嚣着,他再也忍不住,大踏步进去,厉声质问她。

那时的秋妃已然虚弱到了极点,面对他的怒气,她却平静不已,冷淡相对。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仅仅一日后,秋妃便香消玉殒。他得知消息时,面色无波,只寒着嗓音下旨,不许按照妃位的仪制安排她的身后事。从此,宫中不许任何人再提起秋妃的名字。而她的孩子,便留在长信宫自生自灭。

......

皇帝从回忆中惊醒,骤然发觉身上一凉,原是热汗被风一吹变得冰冷,几乎渗透进骨子里。他想着往事,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悔恨。

若他不是看到了秋妃留下的手书,只怕会以为她当真没有对自己有过真心。他亦觉得无奈,秋妃为何那样赌气,临终前也不肯对自己说出实话?

“琤儿,”皇帝看向身畔的谢怀琤,“你母妃是个外柔内刚之人,朕既喜她的坚韧,又恨她的倔强。”

“你大约不知道,那只锦盒里另有夹层,”皇帝的眼神变得悠远,“朕在那里发现了你母妃亲笔写下的百余张手书,一字一句,意味绵长。直至今日,朕依然没有尽数看完。”

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谢怀琤无声勾了勾唇,面上依旧作出惊讶之态:“父皇,母妃她......写了什么?为何从未对儿臣提起过。”

皇帝黯然:“此中秘辛,她必然不会告诉你。朕也是无意间才发觉的,若非如此,只怕朕会永远被蒙在鼓里,不知她的真实所想。她实在是太任性了,宁折不弯,不肯对朕低头。”

“父皇,”谢怀琤低声道,“其实母妃弥留之际,一直唤着您,却又不许儿臣去求您来。”

皇帝身子一震,脑海中浮现出秋妃病入膏肓的模样。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一直会时不时梦见她,梦见那年江南初见她的样子。

他的眼底不由自主泛起了泪花,语气有些哽咽:“琤儿......朕不会忘记你母妃的。从前,是朕疏忽大意,是朕错了。你说,你母妃会不会怨怪朕,误解了她这么多年,也冷落了你这么久?”

“父皇,”谢怀琤抿唇,“母妃说,她从不后悔入宫,也知道父皇当年之举亦有苦衷。至于儿臣,这些年也并未受什么苦,不过是终日守着长信宫,怀念着母妃罢了。”

皇帝看着他,愈发觉得这孩子识大体、知进退,长叹一声道:“琤儿,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往后,朕会为你撑腰,断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儿臣明白。”谢怀琤俯身,态度恭顺而惶恐,面上却泛起寒凉的冷笑,如暗夜中的月光。

离开凌云镇,御舟继续沿水路而行,最终在安州靠岸。安州大小官员早已肃立恭候,迎着帝后众人上岸后,在行宫落脚。

安州富庶繁华,历代帝王南巡都会在此地待上一段时日,因此修建了行宫。行宫虽不比京城皇宫,但五脏俱全,宫殿、园林、湖水应有尽有。皇帝在凌云镇睹物思人,抚今追昔,本就神思伤痛,又赶了几日路,早已身心俱疲,便在行宫住了下来。

今年的五月比之往年格外不同,愈发有了春夏之交的样子。行宫里的园林景致不错,她闲来无事便喜欢去那儿走一走。

如今皇帝闭门不出,余下众人便自在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不论是皇后,还是谢瑶音等人,俱是一副忙忙碌碌、神神秘秘的模样,以至于姜清窈觉得百无聊赖,只能独自四处赏玩。好在谢怀琤几乎日日都会陪她一道,或是在园子里信步,或是同坐亭台之中,共读书卷。

岁月静好。

这一日傍晚,福满悄悄来了姜清窈所住的地方,道:“殿下命奴婢前来传话,今晚请姑娘去湖边林子旁一叙。”

姜清窈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并按时赴约。

她来到湖边时,暮色浓重,仰头所见皆是深蓝的夜空。湖边没有人,万籁俱寂。

姜清窈信步走着,果然见谢怀琤正在不远处席地而坐,静静看着夜色发呆。

她走上前,看着他挺得笔直的、一丝不苟的背,抿嘴一笑,自身后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悄声道:“五殿下,猜猜我是谁?”

手掌之下,他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浓而密的睫毛搔过她掌心,滋生出令人心痒的酥麻感。他轻声笑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竟猜不到。”

姜清窈佯怒:“猜不到?那我可得略施小惩。让我想想,罚你什么好呢?”

她正说着,不防身前的人忽然一动,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她便仰躺在了湖边的沙地上,头顶是浩瀚天幕。

他双手撑在她身畔,低头看着她,那漆黑的眼眸在幽暗天色之下愈发显得深邃,漾着异样的情愫。

天色愈发黑沉了下来,姜清窈眨了眨眼,却见谢怀琤俯下身,与她鼻尖相触,问道:“喜欢江南的风光吗?”

她道:“喜欢。只可惜,我们没法在这儿长留。”

谢怀琤沉默半晌,道:“前几日,我们一道读的那阕词,你很喜欢,是吗?”

“山绕平湖波撼城,湖光倒影浸山青。水晶楼下欲三更。雾柳暗时云度月,露荷翻处水流萤。萧萧散发到天明,”姜清窈念着这字句,微微笑道,“我尤爱最后几句。露珠滚落,荷叶盈盈,流光如流萤纷飞。倘若真的是满天流萤,那该是怎样的美景。”

他凝望着她,声音低沉:“我也很喜欢。”

少年嗓音仿佛蕴着无尽的热烫,只惹得她心尖震颤。须臾,他伸手轻轻覆上她的面颊,同时缓缓低头,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睛上,那样柔软的触感,令姜清窈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呼吸有些乱。

许久,他才放开她,同时语气带笑道:“窈窈,可以睁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