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只是权宜之计,如果再来一次,宁绥还是会把刀刃对准自己。他趴在夷微的肩头,不发一言,良久才嘀嘀咕咕地说:
“你还真生气啦?”
“谁跟你生气了?我才没那么无聊。”夷微攥着他的手腕,把他的伤手抬起来,“阿绥,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最多算轻伤,何况还是我自己的手。我跟你说,我都想好了,下次再犯病的时候,你就一耳光把我打晕,这样咱俩都不用受罪。”
“对,对,你是你,我是我。分得这么清楚,下一步就是要把我赶出去咯?”夷微嘲讽地笑笑,接着问: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是因为你不肯咬我才生气吧?”
宁绥微微睁大眼睛:“那是为什么?”
“我气的是你对自己太狠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你第一个念头一定是牺牲自己。归诩算是圣人吗?连他都说得出‘我救不了所有人’这种话,你做得到吗?”
宁绥一时语塞。夷微坐直身子,仰头看着他:
“我最开始害怕你跟归诩一样傻,做不到的事也要逆天而行,现在发现,你比他还傻,在你眼里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那怎么办呢,你也听到我哥说了,我就是这个德行,你生气也没用。”宁绥干脆开始耍赖皮。
夷微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末了,竟然垂眸认真思索起他的话来:
“你说得对,生气归生气,不代表我不爱你。不过——”
领口倏地一紧,宁绥低头一看,夷微坏心眼地把他的领带打了个死结,得意洋洋道:
“你这几天打字、吃饭、洗澡、换衣服都得仰仗我,你最好斟酌斟酌再说话,宁律师。”
最后一次作为证人帮警方想好怎么结案能不被检察院找茬之后,宁绥从手提包里拿出户口本,像薅小鸡一样,一把将刑警队长林勇超搂到怀里:
“林队长,实不相瞒。”他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夷微,“他其实不是我的实习律师,他是……”
林勇超不明所以,尴尬地咧着嘴看他硬挤出两滴眼泪。宁绥用臂弯挡住自己,不时传出几声抽噎:
“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夷微虽然真实年龄略有些年迈,但外表不过二十四五的俊俏小伙,再加上基本没有被社会工作和人情世故捶打过,乍一看还真没有宁绥老成。
“哎呀,亲人相逢,好事,哭什么啊?”林队长很给面子,
“是啊,你说,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现在也算闯出些名堂了。我这个弟弟二十多年风餐露宿的,饿了只能捡垃圾吃,冷了只能把报纸裹在身上取暖,路上的狗见了都能踹他一脚,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可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