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重明鸟是祥瑞,怎么可能飞到我们这里来?”
孩子母亲的巴掌还没落下来,重明便急匆匆地振翅欲飞,吸引了她的目光。
“孩儿他爹!是重明鸟!”
寻常百姓家中拿不出琼膏如此贵重之物,他们端来了米浆招待重明。邻近的几户人家都争先恐后地向他奉上自家的佳饮,重明被灌得肚子发胀,忙退开几步,讪讪地说:
“我现在只是一只鸟,没什么好为你们做的。空闲时我会常来看望你们,顺便帮你们解决附近的魑魅妖魔,就当报答各位乡亲的好意了。”
自从重明离开天婺山后,归诩一次都没有同他联络,重明也抹不开面子再灰溜溜地回去。
他莫不是还在气头上?
等得久了,困惑焦急就变成了终日的惶惶不安。正当重明踌躇着要不要折返天婺山看看时,归诩的门徒携着他的长剑,昏倒在宫门前。
满身血迹明晃晃地扎进重明的眼中,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恐慌”的心绪,那是漫天雷光都未曾带来的无措,直白地告诉他:
他马上就要真正地失去些什么了。
第66章炼狱
崇阳岭,山高接青霄,涧深见地府。
重明孤身踏入这片尸山血海,每迈一步,脚下都会传来血泊肉泥被搅动的声响,还有沉重的粘滞感攀附在足底。扯断的肚肠人筋挂在枯树的枝条上,骷髅骸骨堆作山林。尸骸之中亦有幸存之人,大多皮肤溃烂、肢体残缺,早已是丢了魂失了魄,两眼空洞地瘫坐着,只剩一口气含在口中。
据归诩的弟子所说,事件的肇始是一个被称作“蠡”的大魔忽而现世。此魔非比寻常,极擅蛊惑人心,一旦被其怨念侵蚀,受害之人会长出满身的脓疱,日渐疯癫,最后只有一死。有无数世外高人前往镇压,但都死相惨烈。无奈之下,百姓们只好拜上天婺山,请求归诩出山镇魔。
“归诩君他,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我们也不知道他眼下是死是活……”想起现场的惨状,弟子仍是心有余悸,“他还有风疾在身,怕只怕,凶多吉少了。”
“把嘴闭上!”重明已是心乱如麻,“我下山前再三叮嘱你们保护好归诩,你们——”
他重重地一拳砸在墙上,也心知现在不是问责的时机。来不及向陶唐氏禀报,也来不及同都城的百姓们道别,他拎上焚枝,星夜出关,赶赴那个叫做崇阳岭的地方。
“为什么不向我求援?他就这么恨我吗?”一路上,重明都在胡思乱想。直至真正见识到了此处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若只是大魔作乱屠戮,尚不足以到“脊背发凉”的程度。更令人震悚的是,这些人要么死于怨念侵蚀,化成了血水;要么是心智被迷,自相残杀,肠穿肚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