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泽神情微微震动,起身恭肃地行了一揖:“晚生受教了。”
王焘笑着摆摆手:“老夫不过是和你说些行医所感罢了。”
见天色已晚,谢敬泽便也不再留他,令谢照亲自送这位老前辈回府。直到走出谢府,王焘才似承受不住地咳嗽两声,脸上露出隐忍之色。
谢照担忧地搀扶着他:“王公,您……”
“不妨事。”缓过一阵,王焘才松了眉头,“老夫已老,很多事情也无能为力,你父兄都是重责重任之人,还需你多行开解才是。否则忧思过重,难免伤身。”
谢照便不再多言,颔首道:“晚辈明白了。”
几个时辰后。
天空白了一线,初升的日光穿破云层,由远及近,逐渐将整个陈留城照亮。仵作房的小院中,三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齐齐盯着慢慢退去火红的陶器,看着李明夷伸手将盖子揭开。
“这就是甜油?”
被李明夷期盼已久的新物质,正似油一般浮在水面的上层,看上去透明清澈,闻着却是刺激扑鼻,带着一种古怪的甜味。
经历了一整夜的失败,不断调整火候,比例,报废了无数个陶锅,还险些把院子都点着了,拢共才熬出这么小半碗甜油。
马和实在想象不到,这种油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敛亦费解:“它可以将人麻醉?”
李明夷小心翼翼地将得来不易的甜油慢慢倒入一个碗中,用手扇动气味,轻轻嗅了一下,确定地点点头。
不过第一次制备出来,要检验其功效,肯定不能用在人身上。
他目光四处转了转,忽然落在门口那头恹恹闭着眼睛的毛驴身上。
尚在梦乡中的毛驴,仿佛感受到注视的视线般,猛然惊恐地睁开眼睛。
三个两脚的生物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它的面前,没有掏出萝卜,也没有掏出刀,而是端出一个油亮的水碗。
毛驴疑惑地甩甩尾巴。
“动手吧。”端着碗李明夷压低了声音道。
张敛和马和,一个压住毛驴的身子,一个按下它的脑袋,不讲武德地将那长长的嘴筒子摁到碗里头。
突然被刺激性的味道包围,毛驴本能地挣扎起来。可不过片刻功夫,它悚然睁大的眼睛便慢慢地翻白,眼珠在眼眶里晕眩地转了两圈后,眼皮终于坚持不住地耷拉下来。
压在它身上的手终于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