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很慢,没有丝毫重量,却如同惊雷在顾江雪耳边炸开,他猛地掰过楼映台的肩膀,捧住他的脸,强迫楼映台看向自己。
顾江雪手抖得厉害,他呼吸不稳,明明都快说不出话,却哪怕颤着声音,急得沙哑,也要立刻道:看我,楼映台,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我还活着,无论你在这里看到什么,都是,咳,是、
是假的?
楼映台眼神中依然没有光,他任凭顾江雪捧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句道:那你在怕什么?
顾江雪嗓子里呛得厉害,不仅是哽,还被紊乱的气息刺得生疼,他想再编点什么,什么都行,可张了几回口,却愣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说啊,顾江雪急得抽气,平日不是舌灿莲花无人能敌吗,为什么这时候掉链子,你快说话,你得把楼映台拉回来!
顾江雪半句话都说不完整,寡言的楼映台却继续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道:我看着你从鬼哭崖上掉下来。
这里一切对楼映台都无效,所以他一直跟在顾江雪身边。
我看着,罡风撕碎了你的衣衫、血肉楼映台说着说着,声音不可遏止开始慢慢颤抖。
我伸手,但什么也抓不住。
楼映台的眼眶渐渐红了。
他想低头再看一眼地上的血,但被顾江雪禁锢着脸,头低不下去,于是只能直直望进顾江雪同样发红的眼睛里。
他说:最后我看着没剩多少血肉的你,砸在了崖底。
万丈深崖,砸了个四分五裂,碎成了齑粉般的残渣,飞溅在大片地面,风微微一吹,就不剩多少东西了。
那一声砸在楼映台耳朵里,眼睛里,砸在他心口,砸在他灵魂上。
楼映台觉得自己也死了。
他好像跟着碎了一地,连灵魂也四分五裂,名为楼映台的这个人都没了。
直到重新听到顾江雪的声音、活着的顾江雪在叫他的名字,他才心神俱震,勉强拼了点神智回来。
但此刻,当灵魂慢慢拼回他这具行尸走肉的躯壳里,楼映台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痛。
好痛,好痛啊
楼映台红着眼,按了按自己心口,僵化的四肢找回了一点做人的感觉,却痛得他快喘不过气,他呼吸渐渐加重,仿佛破掉的风箱,抽搐着要被撕裂了。
楼映台,小仙,慢一点,呼吸慢一点顾江雪松开楼映台的脸,手忙脚乱去按他的心口帮他顺气,但当他的手放上去时,楼映台忽然一偏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楼映台!
楼映台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血呛在他嗓子眼,他越咳越厉害,即便捂着嘴也止不住,血顺着他指缝渗出来,腿一软,就往下滑,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