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网站首页 > 恰与梨花同梦 > 恰与梨花同梦 第39节

恰与梨花同梦 第39节(2 / 2)

苏月只得咬牙跟国用进了正殿,正殿幽深,两侧立着一对祥云香筒,正缓缓散发稀薄的烟雾。皇帝坐在案后,垂眼肃容翻看奏疏,就算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一下眼。

苏月瞅瞅国用,不知如何是好。

国用右手藏在左袖底下,挤眉弄眼朝上指了指。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吸口气壮起胆,亮嗓唤了声“陛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发声的缘故,她拿捏语调出了点偏差,那一声听上去像猫叫似的,居然有股娇嗔的味道。

皇帝翻奏疏的手顿了顿,终于慢慢抬起眼。然后视线往下一转,落在她手上,启唇问:“带的什么?是吃的吗?”

这个问题问得妙,把一切不安都化解了。苏月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懂得人情世故,小小的一个伴手礼,能帮她捡回半条老命。

忙说是,蹀躞着小步上前,把油纸包提溜起来晃了晃,“刚出炉的云头饼,卑下来时想着给您带一些。不过好像时候太长了,已经不怎么暖和了……”

皇帝把案上摊得到处都是的奏疏往边上推了推,腾出地方让她摆放,蹙着眉嘀咕:“骂了半日,肚子都饿了。”

苏月说正好充饥,展开油纸包,把饼子送到他身前。内侍预备的饮子也送来了,同来的糕点没有了用武之地,又给悄悄撤了下去。

他低着头慢慢地吃,看上去还是气鼓鼓地。苏月便把饮子往前推了推,“喝口茶,别噎着。”

皇帝看看她,复又叹了口气。

苏月道:“您今日气大发了,卑下站在这里有些害怕,要不我先回去吧。”

能在陛下气头上添柴火,根本就是恃宠而娇啊。边上侍立的人额头冒汗,眼皮直蹦跶,不想陛下似乎早就习惯了,反倒安抚了她一句,“帝王威严用以震慑臣工,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可怕的。”

苏月试探着问:“那您为何隔了那么久才召见卑下?卑下以为您不想见我,恨我来得不是时候。”

对于皇帝来说,她哪时出现都是好时机,就没有不好一说。

一个饼子吃完了,他抿了两口茶,这时也有心情挤兑她了,没好气地说:“立时召见你,火气还没散,你来必定没好事,难道上赶着挨骂?”

所以陛下真是太为她考虑了,苏月竟有些感动。心情不好自己消化,天底下哪来这样的有道明君!

于是谄媚地笑了笑,“今日发生了一些小事,迫不及待想与陛下分享一下。”边说边又取了个饼子送上前,“再来一个吗?”

皇帝摇了摇头,“梨园的饼真难吃,朕咽不下去了。”

苏月忙道:“那下回卑下亲手给您烤,杨花参饼,夹一寸厚的肉馅儿,成吗?”

皇帝便有点高兴了,“果然还是辜娘子深得朕心。”

真的,陛下说出这番话,两掖站班的内侍都快哭了,庆幸还好有辜娘子,否则他们这些人不知要提心吊胆多久,出点什么差错,兴许脑袋就搬家了。

知情识趣的国用搬来了杌子,“陛下,小娘子先前崴了脚,赏她坐下吧。”

苏月诧异地回头,换来国用小眼乱眨。

反正这话不论真假,皇帝没有不准的,只是嫌弃地打量她,“平地走路都能崴脚……哪块砖绊了你,朕让人把它碾平。”

苏月提着袍子坐下来,摆手说没有,“就是天热,脚下糊涂了。”

皇帝的挑剔更明显了,“哪里是脚下糊涂,朕看你是脑子糊涂。”嘴里说着,要去查看她的脚踝,“哪只脚扭伤了,要不要传御医?”

正经的女郎,哪能随便让男子看脚。苏月往后缩了缩,“早就不疼了。”忽然心血来潮问他,“陛下,是不是因为您家只向我家提过亲,所以您才待我特别好啊?”

皇帝也没多想,随口应了句,“愿得一人心,免得老相亲。朕也没有多喜欢你,只是怕麻烦,如此而已。”

第46章

苏月听了,觉得这人真是讨厌得紧。你可以感受到他的真心,但你休想从他口中听到好听话。他就爱执着地嘴硬,装腔作势,反正怎么让人讨厌怎么来。

难怪太后总是长吁短叹,要不是因为他当上了皇帝,这辈子打光棍是毋庸置疑了。苏月翕动着嘴唇,无声地唾弃了他一遍,好在自己没有喜欢上他,他再怎么讨人嫌,也不能伤她半点心。

可他又觉得不对劲了,侧目审视她,“你嘟嘟囔囔,是不是在说朕坏话?”

苏月说没有,“智者不入爱河,陛下如此清醒,颇有君王风范。”

他护住了颜面,内心却开始蠢蠢欲动,“那你呢?你对朕,是不是有些喜欢?”

一旁侍立的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心道天爷,这是他们能听的吗?可惜耳朵关不上,辜娘子的回答,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她说:“卑下对陛下只有崇敬,别无其他。”

皇帝的眉毛压下来几分,“就这样?朕对你这么好,只换来你的崇敬?”

怎么,自己对人家没几分喜欢,却想换她的“一人心”,世上的好事全被他占了。

苏月还记得自己此来的要务,也不管他的百思不得其解,强行收拢了他的注意力,“陛下,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我今日带人把白溪石打了,特意进来,和您告罪。”

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把白溪石给打了。”

苏月讪讪说是啊,“打得挺惨的,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帝错愕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月感觉不太妙,离开杌子站了起来,“卑下还是站着回话吧……我知道他是朝廷命官,不能随意殴打,但他实在太恶劣,不打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皇帝简直恨铁不成钢,在苏月以为他要痛斥她之际,气闷地说:“打人不打脸,打脸会留下罪证,这点你不知道吗?要解气,须得往看不见的地方使劲,让他受内伤,有苦说不出才好。是谁帮你下的手,如此外行?”

边上的国用呆滞地觑觑苏月,先前还担心陛下会不高兴,没想到又多虑了,这个走向,才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苏月的嘴不够严,很快就把同伙供了出来,“是龙光门上的缇骑,我拿着您给的章子调兵遣将,把他们说动了。”

皇帝扶住额,“朕就知道,这枚印章迟早会惹出祸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