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父亲怎么说?”
“老爷说,大概是小别胜新欢吧。”凝霜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却只想挖地三尺把自己给埋了。
对于齐沐的南澹州之行,东越王闭口不提他赈灾的事,人前人后指责齐沐剿匪不力。
本来宫里、朝中都在传大将军薛贵义是去抢功的,但经东越王这一顿信口开河,许多人又觉得齐沐在剿匪上毫无功劳,难堪大任。
齐沐并不辩解,继续做着他代政王世子的工作,似乎两旁世人的议论与他无关。
然而随着东越王身体的逐渐康复,慢慢可以见群臣、开机要会议、批折子之后,他与齐沐的矛盾逐渐增多。
他的政见与齐沐老是龃龉,齐沐往东,他偏要往西,齐沐跟着往西,他又要往东,同时不断责备齐沐毫无见解,人云亦云。
可若是齐沐坚持己见,他又会苛责齐沐刚愎自用,默守陈规。
因此,齐沐这个代政世子比旁人要做得辛苦万分。
后来便是最蠢最木的人都看得出东越王的有意刁难。人言可畏,加上太后、王后有意无意的加压,东越王开始与齐沐分开处理政事,尽量避免一个屋檐下遇到,只是偶尔的照面,东越王看齐沐的眼神越来越阴骘。
立春这日,宫里照例会有鞭春牛、咬春饼、猜春谜的节庆活动,本来齐沐还跟世孙打赌,看看谁的春谜猜得多。然而这日,齐沐却没有来,被东越王临时派遣去协理春审事宜。
在东越国,为示上天好生之德,在春、秋两季都会开展一次大审,借以审录重囚,督促办案进度,减少刑狱淹留的现象。
对此,太后极为不悦,王后都忍不住抱怨:“王上,这春审也不在乎这一天吧。”
东越王并不理王后,而是耐心地对太后解释:“母亲,儿子考虑世子属相为龙,刚好和立春犯冲,让他去春审,避一避也好。”
“往年都不反冲,偏偏今年就犯冲?”太后使劲杵着拐杖,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王后威仪的目光从我身上扫向了齐沐那个位置上的春饼和果酒。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与巧思,站起来轻柔又坚定地说道:“世子忙于国事,要不由臣妾带些春饼、果酒,借以传达几位尊者对世子殿下的问候与勉励。”
王后笑盈盈将凤牌传递给了我:“去吧,不要假以人手,务必面见世子。”
我大气不敢多喘,接过牌子迅速退出,也不知道东越王的脸会气得何等难看。
在殿外,我撞见常进,他责怪我过于莽撞,被太后和王后当成了撒气的棋子。我回敬他,只要是为了世子,我愿意当这枚棋子!
内苑到审刑院大狱,从春和景明之所乍移到肃严阴冷之地,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截然不同。令人不禁生发出春天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有的悲戚之感。
四面铁色高墙围出个不大的天井,昏惨惨的油灯忽明忽暗。蓬头垢面、狰狞可怖的重囚拖着粗大的铁链子走向审刑的官员,接受官员们的问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