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日是不插手女儿教育问题的,毕竟她没有家里那俩探花有才华。
已是日暮时分,山门外残阳如血,凄清孤凉。
林如海只得这一女,掌上明珠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疼宠,见林黛玉一身丧服,似风中细竹,心中发疼,“你愿意替你姑姑尽孝,为父不会阻拦你,只是你记得,现下不是发作的时候,我明日会上折替你姑姑请罪,将腰弯足。”
林黛玉咬住自己舌尖,忍下恨意,“我林家何曾对不起过他们江家,自开国至今,忠心辅佐,从今上不曾让父亲袭爵,他们早已对林家忌惮了,是不是?”
“玉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2,虽如今男尊女卑之势不如前朝,可你与你姑姑着实生得太好了。”林如海望着女儿如玉的脸庞,“你的路比任何人都要艰难,若你不想走了,为父自会替你选一门好亲事,总还是护得住你的。”
他也是个男人,如何不理解太子的心理,比起任意攀折的柔顺女子,他林家贵女更是让人心动。
林黛玉口中渐渐有鲜血的铁锈味,她已然将舌尖咬破,她美目含泪,神情却比往日更坚定,“若真有祸事,谁能保证护我一生周全?太.祖以女子之身,开我朝盛世江山,我林家也有女子为侯,掌天下权柄的。父亲,我也可以,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是最大的依靠。自己立不住,神佛难救。”
林如海欣慰地拍拍她的肩,“我儿长大了,你若有此意,做父亲的只有尽力扶你走这段。”
林黛玉自此便住在了寒山寺禅房,离着林家祖地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每逢初一十五,她会去给林清上香祭扫,讲一讲自己的读书进度。
寒山寺临近枫桥,是运河一处重要枢纽,不止朝廷运粮,连着八方商贾都会在此停留2,林黛玉时常让底下的丫头去买些天南海北的小物件,也从各地商贾处得了不少消息。
夜深人静之时,她也时常会写一写林清的遗言,时间越久,越能明白林清的遗憾与不甘心。
她与母亲上京城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有母亲有姑姑,与江湛笑闹仿佛还是昨天,可不过一日,风云变幻,难免也会怀念那时候的无忧无虑,不过笑着朝江湛掷去半块糕饼。
且说选择留在京中的江湛,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他设计让重臣们亲眼见到了太子的狂悖,今上原本对他的喜爱之情早已不见。
昭平公主被太子所伤,也未曾得到今上与皇后的半点赏赐和安抚。
他们母子并不以为意,昭平公主听御医说她脸上会留疤的时候,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倒是驸马很是舍不得,握着她的手道,“殿下放心,我总会找到治好你的法子。”
昭平公主哪怕满怀心意,也觉得熨帖许多,笑了笑回握过去,“无妨,只要你不嫌弃我往后是个无盐女便是。”
“殿下多虑了,无论何时,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驸马出身东平郡王府,是穆家庶子,性情温和,很擅打理庶务和生意,最早昭平公主不过是想拐他来给自己赚银子的。
江湛被酸得不行,拱手道,“父亲母亲好生说话吧,我去瞧瞧吴老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