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比较疼孟欣樺。」
「因为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爱乱撒尿的小狗。」我不是很明白戴阿姨说的这几句话,却又觉得好笑。
邓子誉好像是听明白了,但没说是什么意思,还略带骄傲地承认:「当小狗有什么不对?我就爱当小狗!」
戴阿姨转过头,看了邓子誉一眼,又看向我,突然说:「我想唱一首歌。」
「什么歌啊?」
「就唱《红豆》吧,阿欣刚才唱的那首,我想唱唱看。」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还没好好地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寧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在我们结束四天环岛行程的隔天早晨,戴阿姨在我与邓子誉的守护下,离开了这世界。我爸妈得知消息,第一个赶到,主动联系丧葬业者,办理戴阿姨的后事。
邓子誉的情绪比大家想像得稳定,没有展现过多的悲伤与脆弱。他总是平静地坐在灵堂摺一个又一个金元宝,并对眾多前来捻香的亲友致意。
只有我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我们躺在双人床上时,他都会紧紧抱着我,无声流泪。就怕哭啼了,会让戴阿姨捨不得走。
「欸,邓子誉。」
「怎么?」每次他一哭,都不愿意给我看他的脸。
但我不管他,强制与拉开一点距离,再拿一张卫生纸,为他擦拭双颊。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是你爸过世的那时候吗?」
邓子誉白了我一眼,说:「怎么可能那么晚……」
「那是什么时候啊?」我现在就特别好奇这个问题。
「那你先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嗯……我想想,应该是我们一起在仓库旁,喝红豆汤的时候。」
「红豆汤?」邓子誉不再流泪,反倒露出傻眼的表情,「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早知道一碗红豆汤就能让你喜欢我,我十年前就煮个一百碗来为你祝寿。」
我侧躺面对邓子誉笑个不停,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傻瓜。」
「我就是啊……我就是傻瓜,到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你。」喜欢他,是我人生曲折道路上的,唯一终点。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认为到最后,能够与他相守,陪他看所有的风景。「你呢?你快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在国中,甚至更早,我不知不觉喜欢上你。」
「可是我那时候很胖,长得很丑耶。」
「胡说八道,你明明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就像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是我的小英雄,漂亮又威武。」
我都不知道我在邓子誉的心中,有这么高的评价。
「那你跟我告白的那天,我拒绝你,你是不是很难过?」
「虽然我很想耍帅说我不难过,实际上,我真的难过到感觉快要死掉了。窝在宿舍,蹺好几天的课。后来是舒禹童打求救电话给我,说她拍摄遇到色狼摄影师,她很害怕,假装肚子痛,躲在厕所不敢出来。当下我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赶过去,再摄影师破门而入前,解救她。」
「有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舒禹童这丫头也太欠揍了。」
「你不要生气,都过去了。那次之后,她变得很小心,也不再接陌生摄影师的拍摄。」
「嘖,是过去了没错,但是──算了,你继续说,我别打断你。」
邓子誉捏了捏我的手,询问:「你知道我和她,有在一起过吧?她有告诉你吗?」
我点点头。没料到邓子誉会主动说起他们交往的事。
「你会不高兴吗?」
「我都结婚又离婚,哪有资格不高兴。」
「高不高兴跟你结婚离婚有什么关係?你只是遇到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坏傢伙。不过,你的未来有我在,我会好好珍惜你。」
「我也会好好珍惜你……」我用右手,轻轻地抚摸邓子誉的侧脸,「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庆幸有她领你走出黑暗。」
邓子誉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几天总是在哭的眼睛缓缓闭上。
在我即将陷入沉睡之际,我听到他轻声的呢喃:「在很多时候,我都以为我能够忘记你。努力了好多年,试着接受其他人,维持正常人类的生活。可与你重逢后,我才发现……我的心里,永远为你留了一个专属的位置。」
他拉着我的手,覆盖在他的胸膛。我知道,我就住在这里。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谢谢你,欣然住进来。谢谢你,让我喜欢你。」
「我本来就会喜欢你。」
说完,我捧着他的脸,落下一个吻。
「睡吧,我的亲爱的,愿你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