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轮椅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响回荡。
一个女孩身着长裙,从黑暗之中缓缓移向他。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女孩语气中透着不满,看着摇摇晃晃的陈怀旭,闻到他身上不重的酒味,她立刻明白他又去买醉了。
「别管我。」陈怀旭怒斥道,面目可憎,与平日里乖顺和阳光的模样判若两人。
女孩对此毫不意外,这样的陈怀旭她见过太多次。每当心情不佳,加上酒精的麻痺,他心底的野兽就会被释放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关你的事,你也没资格管我。」陈怀旭瞪着女孩,想藉由她发洩他的怒气。
「可别对着我乱发脾气。」女孩和陈怀旭流着同样的血,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该如何一针见血地戳中他的痛点。
「我当然可以管你。要是你像命短的爸妈一样不小心死了,就没人照顾我了。」她指了指自己消失的双腿,她如今生活不便,所有的起居都仰赖陈怀旭的帮助。
「放心,我若要死,也会拖你一起,绝不会让你孤苦伶仃地留在这个世界。」
陈怀旭的这番话让女孩气得牙痒,但如今她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将这股怒气吞入腹中。
陈怀旭的怒火稍微平復了些,他闭上双眼靠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在酒吧遇见小洋的事。苏漓的面孔和小洋的控诉挥之不去,几乎将他逼疯。
今夜,亲眼见到苏漓被母亲家暴却毫不反击,他更加不相信那样的苏漓会攻击小洋。
房间内,沉默如冰,只有墙上的掛鐘不断发出低沉的滴答声。
他回忆起与苏漓的第一次相遇,那是一个艳阳高掛的日子,天空蓝得仿佛无边无际。
他刚送别了父母,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悲伤,止不住地蹲在路边啜泣。
父母的突然离世虽然留下一笔鉅额的遗產,但那沉重的责任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上,使他喘不过气。
他感到无助,觉得命运对他极不公平,他无法面对现实的打击。
就在他陷入无尽的深渊时,苏漓犹如天使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天的苏漓穿着短裤,一双笔直且白皙的腿蹲下来,她的目光与陈怀旭平齐。她那深邃的瞳孔中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使他久久无法回神。
苏漓比他小三岁,当时的她还有些稚嫩,但那份早熟和智慧已然显露无遗,她说话的方式比他更像个大人。
「你在哭吗?」苏漓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你在问废话吗?」他瘪嘴,语气不耐,竖起了敌意。
然而他脸颊上的泪痕却显得滑稽,苏漓「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递给陈怀旭,又用她仅有的零钱买了一支冰棒给他。
「我爸爸说,伤心的时候吃一支冰,这样可以让悲伤冷却。」苏漓坐在他的身侧,陪伴着他。
陈怀旭半信半疑地拆开包装,看了一眼苏打口味的冰棒,心想这么色素的东西会好吃吗?
他伸出舌头尝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味道居然不错。渐渐地,他心底的悲伤和怒意被冰凉的滋味抚平,一股暖流流过他的心脏。
「你叫什么名字?」陈怀旭收起了冰棒的包装,对苏漓的态度变得友好起来。
女孩思索了片刻,久到陈怀旭以为她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正当他准备再问一次时,女孩终于开口:「我叫苏漓,淋漓尽致的漓。」
一阵风吹过他们之间,苏漓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叫陈怀旭。」他回应道。
在那个艷阳高照的日子里,他们初次相遇,这场偶遇成为他心中难以抹去的记忆。
然而,当他如今再次想起,心中温暖的感觉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寒。
那天的阳光明媚,冰棒的凉意沁人心脾,苏漓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但这一切,彷彿都在暗示着某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陈怀旭不禁开始怀疑,当初苏漓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他是否真的了解这个女孩?
这些问题像一团迷雾,将他紧紧包围,无法摆脱。
他在无意之中,似乎也走向了迷雾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