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确认一些事情。」
热腾腾的牛排送到路西法眼前，令路西法垂涎三尺，拿起刀叉大啖起来。
那多汁饱满的肉质，厚实又不失嚼劲，一口咬下，伴随着鲜甜的酱汁，嚼了两下就在口中化开来，天啊，他在魔界也从来没食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若真要比较，大概就是四大魔物魑魅魍魎等级的味道吧！
「你说。」沉浸在美味里的路西法完全被食物给收买。
「你说只有我能帮你，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崇拜，就你们现今的说法大概就是流量了，我已与你缔了约，所以你的流量能够转换成我的魔力，直到足够，我就会回魔族。」
范鹿希撇过视线，轻触了自己的唇，想起路西法缔约的方式，不禁双颊微微泛红。
「那你的魔力什么时候会足够？」
路西法咀嚼了带血的五分熟牛肉，用舌头抿了抿嘴，这时，他的头上忽然显现出两支黑色的角，但一边目前却是残缺的状态。
「这是我的魔角，当魔角完全復原时，就是我魔力足够之时……」
路西法讲到一半，从头顶忽然传来一股莫名的触感。
范鹿希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摸了摸他的角。
「好坚硬。」
「喂，你有没有羞耻心啊。」
那可是魔王的魔力象徵，居然被触碰，岂有此理。
魔王的脸忽然红了。
「为什么只有一支角？」
范鹿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路西法，没想到看似活在自己世界的范鹿希居然会注意到。
「啊？」
「我看许多动漫角色，魔王都有两支角，为什么你只有一支？」
范鹿希直白的询问戳中路西法的心事，他撇过头。
「因为……我在魔族被人砍下了一支角。」
他不敢正对范鹿希，反正她一定觉得很可笑，堂堂魔族之王居然会这么狼狈，没想到范鹿希却没有揪着这个话题嘲笑他，反而露出一贯的高傲笑容。
「喔，那你现在有我的流量，相信很快两支角都会长回来了。」
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你就暂时当我的保鑣吧。」
等等，路西法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有没有听错？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范鹿希却察觉到，路西法那双宛如被逼入绝境的黯然双眼，显现出一丝光芒。
「不过」范鹿希放下刀叉，「必须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隐身，我讨厌被窥探的感觉；第二，等到你蒐集完魔力时就必须解除缔约；第三，即便解约了你也不能让世界毁灭。」
其实世界毁灭是路西法为了威胁而胡诌的，他八竿子没有想过真的要让世界毁灭。
「我答应你。」
「答应得倒是蛮爽快的。」
「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这把刀。」
路西法不知什么时候拿走范鹿希放在包包里的小刀片。
范鹿希一看见它，表情立刻紧绷起来。
「我不晓得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个东西，但我感觉得出它似乎对你来说很重要。」
说着，路西法用魔法，小刀片缓缓飞回范鹿希面前。
「像是今天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不准再有。」
范鹿希接过刀片，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然而路西法已然凑近，用淡淡的口吻。
「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出现。」
隔天一早，范鹿希立刻搜寻网路头条。
没想到结果却大失所望。
虽然偷拍者的身分被爆料出来，但是比起范鹿希的緋闻跟暴力行径的发酵，仍然远远不及。
范鹿希打给吴况。
「鹿希姐，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吴胖，为什么我的粉丝团被迫关闭，公关部门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啊？」
「鹿希姐，公关部拟好的声明稿一放上粉丝团还是没办法止火，粉丝现在骂声一片，所以经过内部讨论，决定先关闭粉专冷静一阵子。经纪公司这边也打算对林保鑣的不实指控提出告诉，毕竟林保鑣的事情我们并没有证据，如果对方坚持，我们现在也找不出证据指出你没有殴打的行为。」
「那他们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我殴打林保鑣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你现在的形象已经受到影响，很多厂商都纷纷解约，我怕如果这时候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又会被放大。」
关闭粉专对范鹿希是非常大的打击，不但所有的粉丝团活动都必须停摆，而且会影响她每季流量排名的分数。
「我不管，不管是直播还是什么都好，我现在必须要出来说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保鑣我会联系他，看用钱还是什么办法，让他不要再到处造谣，你先稍安勿躁。」
范鹿希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你知道林保鑣在哪里吗？当初履歷表上应该有地址吧。」
「有是有。」
「吴胖，把他的地址传给我。」
「你该不会想登门造访吧，我告诉你，你现在不宜有任何举动。」
「没事的，你照做传给我就对了。吴胖，我是谁？」
突然被范鹿希一问，吴况一瞬之间反应不过来。
「你是范鹿希啊。」
「对啊，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范鹿希耶，我有认识一些权贵可以施压，你放心，一定能够顺利解决此事。」
吴况有些迟疑，「你确定？」
「我确定啦，你也看到苏菲的新闻了？」
「喔，我看到了，地下室的那个贼，喔不是，同业抓得漂亮耶！」
「所以囉。」范鹿希志得意满语气，完全充满说服力。
吴况仍然迟疑了一会。
「好吧，万事小心处理，我再把地址传给你。」
掛断电话，范鹿希顺便滑了一下utv，订阅的人数掉了一成以上，而且还在持续下滑中。
她没有想到才短短一晚，网路的反应就那么大。
右下角突然跳出utv推荐影片，是她同学宋亚韵的影片，她定睛一看，影片斗大的标题居然有她的名字「范鹿希的新保鑣是真是假？」
点开影片，宋亚韵画着大浓妆，端正地坐在一张粉色的沙发前面，用娇声娇气的口吻……
「大家好，欢迎回到我的频道，我是亚亚。今天要来分析范鹿希的緋闻对象究竟是真是假……」
她加上许多夸示的语气，娓娓道来。
「范鹿希是我们学校戏剧系大一学生，接吻照传出来的那一天，我正好目睹并拍摄下那个陌生男子来校门口接范鹿希的照片。」
宋亚韵摆了一个手势，萤幕上立刻弹出那天在校门偷拍的照片。
「那台黑色保时捷，车款是帕纳美拉车系，男子穿着的服装是燕尾服，看上去应该是法式燕尾服，所以前摆比较长。」
宋亚韵一边说，还有高超的动画线条辅助说明。
宋亚韵再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我们来看看这张意外流出的接吻照，虽然只有背影，但是四门的斜背型轿车的角度跟燕尾服做一个比较，就会发现细节完全吻合……所以这确实是范鹿希和那名男子没错。她跟那名男子回家后，就发生诽闻了。」
宋亚韵提高语调：「当时范鹿希只有说这是她的保鑣，究竟她跟保鑣是否真的有一腿，我们可以看看这个头的角度，男子的脸确实是贴在范鹿希的脸上……」
看到这里范鹿希差点捏烂滑鼠。
「居然拿我来蹭流量！」
「你的表情现在非常像恶鬼。」路西法突然冒出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突然冒出来，但范鹿希仍然有点不习惯。
「长得又不怎么样，你看这妆容，打灯打得太强了，画面都是白的，对焦对成这样，哈……哈哈哈。」
范鹿希一边眨着黑眼圈，一边对宋亚韵指指点点。
路西法已经搞不清楚范鹿希是哭是笑，只知道她昨天想必是难以入眠。
「我感觉到你的流量在下滑，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因为很多人退订我的utv。」
「要我把萤幕烧掉吗？」路西法已经举起手。
范鹿希赶紧抱住电脑，「你别乱来啊，你烧掉萤幕不能解决问题吧。」
「这个叫宋亚韵的女孩……」路西法陷入沉思。
「怎样？」
「跟我家小鹿比真是天差地远，哈哈哈哈。」
「谁是你家小鹿？」范鹿希强忍笑意，算是这位魔王有眼光。
这时候，范鹿希的手机传来吴况的讯息。
「就是这个地址了。」
路西法探了探头。
「这是谁的地址？」
「林保鑣的住址。」范鹿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谈判的时间到了。」
路西法瞅了一下地址。啊，人类世界的地址对他而言只是一串文字而已。
「有地图吗？」
「地图模式开啟。」范鹿希秀了地图给他，用美丽的指甲指了指锚点的位置。
「哈哈哈哈，走吧，抓紧了！」路西法将范鹿希搂进怀里，然后下一个瞬间，两人从金碧辉煌的走道间消失。
林峰然住在台北车站附近一间10坪左右的套房里，今天阳光灿烂，他摸了摸额头，虽然仍有微微的疼痛感，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滑开手机，看了一下帐户的户头，新台币50万元入帐，看来对方并没有失约。
这时，他的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有些迟疑地去应了门，却发现居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范……范鹿希，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个小女生胆敢独自闯到单身男子家里，林峰然是想都没想过。
林峰然有些警觉，作势点了根烟，并悄悄将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范鹿希大步走进林峰然的套房，然后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翘着二郎腿。
「我就不多跟你废话了，你为什么要污衊我？」
「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的身高跟我差距那么大，说实在我不清楚要怎么样挥拳才能揍出一个这样的瘀青。」范鹿希犀利地说：「若我没记错，这个瘀青应该是当时我去师大夜市时，你帮我挡粉丝时不小心撞到摊位的遮雨棚架导致的，但就算如此，应该也早就好了，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就是因为你的暴力行为导致的。」
范鹿希深深吸了一口气。
「首先，我没有暴力行为；再者，你是自请离职，不是我赶你走的。」
「若不是你恶劣地三更半夜要我陪你去淡水拍什么日出，又或者莫名其妙在人潮最多的时候去什么师大夜市，一早还逼我要帮你跑腿买热门早餐，我会想要离职？当然，我额头上的瘀青，就是你造成的，还记得那一天我买的早餐不合你胃口，你直接拿了依凡斯矿泉水往我头上砸去！我还有影片，你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吗？」
范鹿希忽然有些搞糊涂了，但是林峰然已经从手机上秀出影片。
范鹿希拿着伊凡斯矿泉水往他身上砸去。
但……那是因为林保鑣说口渴，所以要范鹿希丢一瓶水给他，但他那天不知怎地，身手特别不矫健，原来……是故意要拍下影片的。
「你好好跟我道歉吧。这样我会考虑不把影片上传，其实我已经上传了，只要设为公开即可。」
「原来如此。」
范鹿希沉吟一声。
「好吧，对于我的无礼行径，我跟你道歉。」
林峰然心想，这段话只要放上平台，或许又能大捞一笔。
却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手臂瞬间痠麻，口袋中的手机突然消失了。
「原来你掌控了那么多事情，不去当侦探真的是可惜了。」
从范鹿希身旁忽然冒出了另一个不熟悉的脸孔，应该是说林峰然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他应该是范鹿希的新保鑣。
路西法正好握着他的手机，下一秒，他的手中冒出蓝色火焰，手机瞬间被烧得一乾二净。
等等，这是变戏法吗？搞什么？
「还有影片也要删除。」范鹿希冷冷地说。
林峰然是受训过的保鑣，对于这个情况虽然心里暗感不妙，但仍然筹谋下一步。
他立刻从流理台抽出一把刀，作势欲胁迫范鹿希，一方面想趁机逃跑。
但是他的套路却被路西法看穿，路西法的黑影一晃，已然将他的刀弹开。
同时，路西法的双瞳开始变得鲜红起来。
使出绝技──魔音传脑。
对到他如鬼魅双眼的那一瞬间，林峰然感受到一股电流穿过脑海，路西法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磁性。
「现在，把所有偷拍范鹿希的影片通通删掉，包含已经上传未公开的。」
林峰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转向电脑，把所有跟范鹿希有关的档案通通删除。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脑部被催眠了。
「坐下。」
他乖乖坐下。不，他的身体因为抗拒而颤抖着。
这个路西法是何方神圣？
「说出造成你瘀青真正的原因，并承认错误、道歉。」
这时，范鹿希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在他面前，拿出手机。
开啟录影模式。
林峰然的身躯有些颤抖，他的嘴唇不自觉地动了起来，而且口述的内容居然没办法透过大脑转换，无法欺瞒。
「我的瘀青是某次陪范鹿希去师大夜市被疯狂的粉丝衝撞导致的，但是很快就好了，我为了加深瘀青，曾自己用头敲墙壁。我不该用这种手段污衊范鹿希，我错了，对不起，造成媒体资源的浪费。」
还好，路西法的魔音没有逼他讲出是收钱幕后主使是谁，不然事情就更大条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结果范鹿希毫不留情地询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路西法用魔音覆述一次。
「因为某个自称是西打媒体的赞助商付我钱要我这么做的。」
又是西打媒体。
「付你钱？付你多少？」
路西法继续覆诵范鹿希的问题。
「五十万。」林峰然拿出存摺。
范鹿希关掉录影，改成拍照模式，将存摺的入帐明细拍起来。
「那个赞助商叫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身边的人都叫他青鸽，我不清楚他在哪。」
范鹿希与路西法对望一眼，若本人真的不知道的事情，就无法透过魔音命令他说出来。
「可以了。」范鹿希对着路西法说，「你有办法让他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路西法一副别小看我地挑了挑眉。
「拜託，我可是魔界之王，没有什么是难倒我的。」
说着，路西法从指尖打了一个火光，晃到林峰然的眼前，当火光熄灭时，林峰然也跟着失去意识。
回到自家客厅，范鹿希拿了反光板，架好摄影机。
「关于林保鑣指控我殴打他一事，我在此严正声明，我范鹿希聘僱过许多保鑣，从来就没有殴打过保鑣。这次林保鑣自请离职，因此我才会聘雇新的保鑣，希望大家不要因为片面之词而相信一个不存在的谎言，这点，我也跟林保鑣求证过了，请参考以下这段澄清影片。」
录完之后，范鹿希将档案存在电脑里，与他录製林保鑣的道歉一起反覆编辑。
「原来影片可以用这种方法编辑，那些连续剧也都是这样编辑的吗？」路西法好奇地在旁边观看，彷彿发现了新大陆。
但范鹿希没有将林保鑣收受金钱的事情剪辑进去。
「为什么不放这段，这不是更有话题？」
「林保鑣都已经道歉了，没有必要把他逼到绝境。」
最后范鹿希又自己录了一段声明放在片尾，「虽然不是愚人节，但是林保鑣确实也知错了，所以我也原谅他了，毕竟我的确也是在师大夜市造成林保鑣受伤，很感谢他当时的保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也请各位支持我的粉丝及媒体朋友们不要再追究下去。」
「小鹿真是善良，要是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路西法眨了眨眼睛，不知怎地，一股强大的倦意席捲而来，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是使用太多魔法了吗？
「完成了！」范鹿希伸了伸懒腰。
影片都处理完后，范鹿希就将影片上传。
一上传后，立刻就有订阅者释出善意的回应，影片按讚数也随之飆升。
范鹿希看到初步的回馈，放下一颗心。
就在此时，碰地一声，反光板忽然倒了。
「欸，路西法，你小心——」
范鹿希才一回头，就看见路西法像是灵魂被抽去一般，笔直地倒向她。
「喂，你怎么了？」
范鹿希下意识接住他，迎面而来却是比想像中还要重的体魄，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范鹿希勉强支起身子，只见路西法苍白的脸庞松松软软地枕在她的肩膀上，已然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