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虽然平常不靠谱,但总不会骗她,凌思思这才迟疑地瞅向眼前的靳尹,见他苍白的面上神色冷凝,莫名有些心虚。
靳尹见她不说话,有些不悦,可瞧见她脸上委屈的神情,想来是为了方才一事在置气,心里一软,便缓了语气,开口道:「好了,本宫知道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今日一事,本宫已经下令太子妃禁足,现下朝阳殿有府兵防守,再也不能伤你。」
「什、什么?」凌思思一愣,「你罚常瑶了?」
「太子妃害你摔落楼梯,实是做得过了,此等阴毒之事,有损阴贄,况且她害你受伤,本宫便不会轻饶。」
「不、不是……」
凌思思想解释,可方才情形太过复杂,连自己也没弄明白,他也不见得相信,于是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情势不明,她也不敢贸然说出方才的古怪,只好模糊解释:「可她毕竟是太子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就……别罚得太重了?」
闻言,殿内几人脸上神情各异,俱是眼神复杂地看向凌思思。
她话虽说的委婉,可意思却明显,饶是靳尹也不禁心头一跳,瞇着眼打量起眼前的凌思思,若是换作从前,按她的性子,见他好不容易惩治常瑶,她定然会不依不饶,央求他罚得再重些,来证明自己的地位特殊,是独一份的宠爱。
可她如今却变着法子劝他,替常瑶说情……
「殿下?」久久等不到回应,凌思思有些着急,怕自己拖累常瑶,鼓起勇气,伸手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靳尹垂眸,望见她眼里的期盼,以及她小心翼翼试探地揪住他衣袖的手,心念微动,终是释然。
凌思嬡被宠惯了,于人前素来光鲜亮丽,唯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情态,向他撒娇。
想来她正是故意这般说,想试探他是否还对常瑶留情,既是撒娇,亦是试验。
靳尹自觉想通,眸光微转,笑道:「禁足一月,朝阳殿无本宫之令,谁人都不许进出,藉由此事重振天威也好。只是,一个月后,乃是万国朝拜,届时各国使臣皆会出席宫宴,太子妃不在,难免流言四起,因此还需她列席才行。」
「万国朝拜?」
「下月十五,便是万国来朝的日子,父皇近来圣体违和,已下令让本宫主理此事。」靳尹语气一顿,想到什么,薄唇微勾,道:「此次是委屈你了。不如,这次的宫宴便让思嬡你全权负责吧。」
凌思思:???
「……啊?」
「太子妃禁足,本宫便将这宫宴主理权赐予你,也算是对你的补偿,此次宫宴可就交予你了,本宫相信,思嬡定不会让本宫失望。」
凌思思:不,你还是对我失望吧。没有希望,没有伤害啊!
你真确定这是补偿,而不是惩罚吗?
凌思思在心底疯狂哀嚎,然而在他明晃晃的目光下,她只得咬牙,苦着张脸,应道:「臣妾……谢过殿下。」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
于是,有了靳尹指派的这桩任务,凌思思咸鱼人生的梦想是彻底飞了,眼看万国来朝的日子只剩不到一个月,为了自己的小命,凌思思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动起来。
看着碧草又从门外搬来的一叠章程,凌思思简直快要崩了,她苦着张脸,将手上的笔一摔,哀嚎:「怎么还没完啊?到底有完没完!」
这些日子,自从靳尹下令让她操持宫宴的消息一传开,从各种地方递来的章程、清单,如雪花般塞满了整个丽水殿,凌思思这被赶鸭子上架的“经理人”,看得脑袋都要爆。
「我不管了!碧草,这从前负责宫宴的是谁,你叫他过来,这乱七八糟的我从头学起,太没效率了!」
与其从头开始,不如找个有经验的来,做起事情事半功倍。
哪知碧草闻言,却是表情复杂,迟疑地道:「这……从前宫宴皆由皇后娘娘主持,娘娘薨逝后,殿下入主东宫,这又是第一次交由殿下主理,本该是由太子妃负责的,但……」
「但现在常瑶被禁足,皇后又没了,所以……根本没有人能来帮我?」
凌思思绝望地瘫在桌上,一动也不想动。
难,太难了!
这哪是补偿,根本是甩锅给她这个侧妃,存心找麻烦啊!
人家都还要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呢。她倒好,一月速成。
碧草目光怜悯地看着自家小姐,想着宠妃倒也不好当,然而看凌思思这般努力,她身为小姐的侍女自然也要加把劲才行!
碧草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真是个贴心的侍女,小姐用功操持宫宴,她自然得多做些凌思思喜欢的糕饼点心,给她补补。
「小姐,你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准备点心,等会您休息的时候就能吃啦!」
于是,碧草当即火燎火燎地往门外跑,压根没等凌思思回应,便不见人影。
凌思思自顾不暇,没心思管她,抱怨完了,任务还是得做。
穿书打工人的生活总是朴实无华且枯燥,累死累活还没钱。
凌思思:真的是谢了:)
她正苦命地补救宴会的筹备事宜,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得她心烦,凌思思没有抬头,不耐地道:「碧草,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
「小、小姐!您、您看谁来了?」碧草跑得着急,边喘气边兴奋地朝她回道。
凌思思抬眼,眸光一扫,一身锦衣的男子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手上玉骨折扇极具标识性的挡在胸前,见她看来,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房内。
「陆知行?」凌思思见他先是一愣,随即才戒备地瞇了瞇眼,「你怎么会来?」
在她的印象里,陆知行这个护妹狂魔,因着常瑶的关係,与她可没多亲近,先前对他的印象还堪堪停留在清风崖的时候呢。
如今看来,这陆知行被靳尹接二连三的拔了几项专卖权,倒是不比从前那般张扬了。
这不,连见到她也不劈头就是一顿数落,倒也不太习惯。
「你以为我还想来,要不是季紓,本君才懒得理你。」
「季紓……?」这跟季紓有什么关系?
陆知行“哼”了声,没想理她,只得由一旁的碧草替她解答疑惑,「季詹事一早得了消息,知道您负责主持这次宫宴,怕您忙不过来,于是找到了衡阳君……」
「季紓从不做无用的事……」
凌思思一愣,等等……陆知行身为衡阳君,那可是大盛皇商,也就是说--
「你身为皇商,歷来皇宫宴会的物资筹备,都需要透过你吧?」
「那当然。本君身为大盛第一皇商,这种皇家生意,自然是得经手的。」
「那就对了!」凌思思眼睛一亮,当即如见了救星一般,一拍桌子,从椅子上嚯地站起身来。
「对……什么对了?」
陆知行被她这么一惊一乍的,都搞糊涂了。
而凌思思显然在打什么鬼主意,杏子眼微瞇,朝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知我者,果然非季紓是也。知道我有难,就派了你来救援……」
「喂,你别瞎说啊!本君可没有答应要帮你,只是季紓让我来看看你准备得如何,本君才来的。」
「知道啦。」凌思思嘿嘿一笑,显然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逕自将桌上堆着的一叠清单推到他面前,道:「既然你来都来了,那么这些清单就劳烦我们大盛第一皇商衡阳君,替我验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