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确实心神不寧,儘管已经尽力压抑,习惯遮掩,自认并未展露端倪,可她仅凭着一丝猜疑便能看出他的情绪……
季紓抿唇,却是不语,只逕自端起一旁的茶壶往杯中添了些茶水。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不开心,但是世界上就没有吃甜点不能解决的事。」她小心覷着他的神色,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如果有的话,那就多吃些!」
吃甜点就能解决……还真是孩子气。
听着她这一番天真的话,季紓轻笑一声,说不清楚是嘲讽,抑或是其他别的意味,只是抬眼看向眼前眉目清纯的女子,眼里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你倒是想得开。」
凌思思不置可否地耸肩,「我知道,你其实也不信我,对吧?」
不料她会如此直白地戳破这层偽装,季紓微微皱眉,有些不自在。
「你们都觉得是我嫉妒,所以在宴前对常瑶动手,下了毒对吗?」
「太子妃确实在宴前来找过你。」季紓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才缓缓地道:「可是,没有人会在自己殿内动手,除非是想让眾人皆知。」
凌思思眼睛一亮,「所以你其实知道不是我?」
「是不是,不是知道就可以的。」
「因为没有证据?」
季紓看着眼前的凌思思,眼里一片幽深,彷彿一汪深不可测的幽潭,难以看清,「有时候,心--才是最有用的证据。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心才是最有用的证据。
心……
他的意思是,靳尹对她心存戒备,根本不信她是清白的?
见她面色沉凝,季紓凉凉地扫她一眼,吹凉杯中的茶水,才悠悠地开口道:「与其关心旁人,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该如何走出丽水殿吧。」
凌思思愣了一下,听着他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心里却划过一抹奇怪的感受。
她回神过来,看着他从容间适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地勾起唇角,目光流转,微微一笑,凑近他道:「季紓,你是在关心我吧?」
装模作样这么久,故意找她的碴,还百转千回地绕话,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关心她,想让她兴起危机意识,走出丽水殿吧?
这人也忒彆扭,关心就关心,还装腔作势的。
没想到她会出此言,季紓被呛了一下,咳了几声,才莫名奇妙地瞪向她,「我何时说过关心你了?」
「行行行,你没说过。反正你都做了……」最后一句,凌思思故意压得小声,暗自嘟囔。
「你又胡说?」
「我才没有。」凌思思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为什么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啟齿的事,况且,抱紧他的大腿,也许能争取一下在结局时,让他替她给靳尹美言几句,下场不那么惨呢。
凌思思算盘打得精,索性反被动为主动,眼珠一转,刻意道:「反正我们都已经那种关係了,还害羞什么。」
果然,季紓脸色一黑,冷眼看她,「我和你没有关係。」
「你还想赖帐?」凌思思睁大眼睛,善意地提醒他:「我们可是关係匪浅,不只交换了秘密,还有过亲密接触,还有我们之间的第一次……」
「胡说什么!」靳尹面色黑得能拧出墨汁来,沉声打断她。
他自然也想起来,他们之间确实阴错阳差,有过不少乱七八糟的经歷,一时也理不清楚。
季紓自认自己并未做出格之事,可这几桩事若传了出去,却也解释不清……
想到这里,季紓的脸色更糟了。
一旁的凌思思满意地欣赏着他的表情。
印象里,季紓是个足智多谋的配角,最大的功用就是帮助靳尹登上帝位;而穿书后,她和季紓打过几次交道,算是知道了此人外表端方如玉,实则诡计多端,偏又刻板迂腐,重面子,经不起撩。
前几次有意作弄他,轻易便红了脸,没想到这次难得竟不反驳了。
她忍不住托着下巴瞅他。
「那是巧合。」季紓僵硬地道:「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凌思思眨了眨眼,坚定地道:「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见过阴险的,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
季紓没应付过这种人,皱眉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这事不能怪你。」
认输了?总算是投降了吧。
没等凌思思从得意中反应过来,一隻手已是先一步将她的话本收入怀中,「都是看得这些,脑子里才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再看了。」
什、什么?!
凌思思先是一愣,随即惊得就要伸手去夺,「我的话本!你还给我--」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让人抢到的精装本!
季紓很快地侧身避过她的动作,直接拒绝:「不行。」
不就是撩了一下,至于吗?
凌思思瞪着他,好女不吃眼前亏,重要的是先把话本抢回来!
心下一定,凌思思一秒认怂,「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的话本还给我吧……」
季紓冷眼看着她瞬间变脸的态度,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后退一步,心想这女子态度转变之快,实在平生未见,令人咋舌。
书上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诚不欺我。
季紓从容地将话本收进怀中,望着眼前一脸虚假装弱的凌思思,缓缓道:「知错能改,还算有救。」
「那这话本……」
「话本……」顺着她期盼的目光看向怀里的话本,季紓唇角微扬,慢悠悠道:「自然--不能还你。」
凌思思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无耻,还无耻得如此光明正大,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气呼呼地拿起一旁的书册朝门外扔去。
敢对她用美男计?「狗男人!」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