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所以你们赶紧坐下来,一起吃呀!」
碧草仍是有些迟疑,「这,尊卑有别,不好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维桑倒是开了口:「她说的有道理。」
「那你们到底要不要吃?」
碧草跟维桑难得默契一致地摇头。
主僕几人对视了几秒,凌思思沉默地扯出一抹笑:「那你们不吃就去外面等着--不要在这里围观我吃饭!」
她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吃个饭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目光还挺复杂,看得她很难过他们知道吗!
在凌思思危险的目光下,碧草忙不迭拉着维桑退出房间,还不忘贴心地带上房门。
隔着房门,还依稀可以听见碧草低声地道:「你别看小姐这样,其实小姐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们就替小姐去门外守着,等太子来了,我们再进去通知她。」
凌思嬡:好烦啊,怎么就说不通呢?
「真是个傻丫头。就说了太子不会来,也不知道傻坚持什么……」凌思思叹息着又吃了口糖醋排骨。
不过傻归傻,原身这么对她,她还是这么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凌思思突然就有点感叹。
她长叹一声,不防眼角馀光瞥见门外似乎立着一道人影。
偷听?
她挑了挑眉,不难猜到这个时候怕是靳尹派人来监看她反应的,自顾自地盛了碗汤,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阁下想在我房外听多久?」
烛火晃动了一下,门外的人影一顿,似乎没有意料到她会发现,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有意思。
「凌小姐,看起来挺悠间。」声音清润宛如春日温煦的和风,隔着门扉传入耳畔。
「人以食为天,吃饭的时候自然要保持心境平和,不是么?」
听见她语气轻松地说完这句话,完全听不出半点悲伤的情绪,谁会把眼前的人与新婚夜被丈夫拋弃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季紓沉默半晌,才试探地问:「你不难过?」
照理来说,凌思嬡善妒,且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若是知道新婚夜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拋弃了她,应是气得把房子都拆了才是。
「我为什么要难过?」凌思思彷彿听见了什么古怪的问题,愣住了。
「新婚之夜,太子殿下却没有出现。」
凌思思恍然,「喔,你说这个,我不难过啊。」
她不难过,反而还挺高兴呢。
病娇男主不来,她省得演戏。
季紓对她的回答颇为意外,转念想了一想,却又不禁怀疑房内的人是在说谎,毕竟一个人的行为能改,想法和个性却很难。
他眸中神色深沉,试探地又问:「凌小姐能这么想,季紓佩服,倒是太子殿下对你心里耿耿于怀,觉得委屈了小姐……」
「等等。」凌思思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字,「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上次事发突然,她倒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微臣季紓。凌小姐……忘了?」
忘了……还真忘了。
凌思思开始回想漫画里出现的角色,除了男女主外,还有配角群……等等,在靳尹的身边倒好像有这么一个角色--
东宫詹事,俊秀风流,是结局辅佐靳尹成功登基的最大功臣,漫画里男主的智囊担当。
不怪她不记得,而是季紓在漫画中出现的比重确实少得可怜,出场画面几乎都是在靳尹身边出谋画策的时候,在虐情漫画里并不是个容易记得的角色。
凌思思转了转眼珠,「哦--你是太子派来的?」
被她看穿了,季紓却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缓缓道:「殿下很担心你,让微臣过来看看。」
是来看我有没有大吵大闹,留给你捡现成把柄吧?
凌思思哼了声,敢玩你作者亲妈,也不看看你是谁创造出来的。
「那你见到了,我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季紓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目光透过眼前薄薄的一层窗纸,依稀看出里头的人影,正悠间自得地端起案上茶杯就口,两条小腿轻轻地晃了晃,带起絳色裙摆在足边荡起细碎的涟漪,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怎么会有人面对新婚夜被夫君冷落,还能这么欢心的?
季紓暗暗想着,轻敲玉笛的手指一顿,目光一沉,顿时收回了视线,道:「既是如此,那微臣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房内没有传出回答,季紓只当她默认,转身便要走。
不防走到房外的石阶上时,一道声音从屋子里响起,带着点慵懒的意味,喊道:「等等!你要走的时候,顺便替我把我的侍女叫进来,让她替我烧个热水,我要沐浴。」
话音落下,门外却是一片沉寂。
欲迈下最后一阶的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往前,季紓垂眸望着那隻没有迈出的脚,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迟迟没有开口。
他抬起头来,融融月色,如水的月光照着九重宫闕宛如染上霜华,像极了京城寒冬的夜晚。
良久,季紓才迈开步伐,往外走去。
他头也不回,院里只听得他淡淡的声音道:「知道了。」
他若有所思地穿过长廊,带着微凉的风吹过他流云般的衣袖,发梢在空中舞动。
房内,凌思思听见他意料之中的回答,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唇边无声地绽开一抹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