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否认我重女轻男。但我的重女轻男绝非是在伤害男孩子的基础上进行的。与‘重男轻女’那帮人有着根本的区别。”
苏柳荷眼神凌厉地说:“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不妨到全国各地的福利院走走。去年我走过全国七十三家福利院,被抛弃的孩子们,九女半男,半个还是残疾男孩子。”
这话说完,男记者一怔:“怎么可能?”
苏柳荷说:“怎么不可能?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男记者顿时哑然。
苏柳荷说:“骂我的那些人,他们吃着碗里惦记锅里,希望抢夺孤女唯一的希望。恨不得我将钱送到他们儿子的荷包里。贪婪是他们的原罪,对我而言,他们跟抛弃孤女的那帮人没有区别。”
男记者沉默片刻说:“其实他们也不是骂…社会本就如此。”
“这才是最让我生气的一点,社会资源的倾斜与不公。”
苏柳荷冷笑着说:“刚才说的,男性残疾人员自有机构收留治疗,九个健康女孩子你让我放着不管,去管那些在金窝窝离睡着的男孩子?我不是谁的祖宗,别上赶子当孙子。我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有意见那就掏出钱跟我对着砸,砸不过就把嘴闭上。”
“您这样说这…这不好刊登啊。”
“要求我把资金和资源送给拥有健全家庭的男孩身上,这样不要脸的要求就好刊登了?”
男记者怔愣半天,脸有点红,半天又举起话筒说:“对不起,苏总。我也只是问一些社会关注的问题。”
“我跟你们总编通过气,她会让你据实写。”苏柳荷站起来,采访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福利院里传来的饭菜香味,还有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社会’本不应该有性别。是因为不公,才会让女性问题突出。”
苏柳荷望向男记者说:“任何带有标签的‘女教师’‘女司机’‘女企业家’‘女教授’‘女作家’,都是将本身教师、司机、企业家、教授、作家的主体性给了男性,迫使女性成为第二性的罪犯。而那些带‘女’字的标题,实则都是在消费女性。”
男记者咽了咽吐沫,回想起笔记本上写着的“针对女慈善家苏柳荷专访”的报道标题,忙说:“对不起,我回去就改。”
苏柳荷望着走出来的女孩子们眼神笃定而宁静地说:“只有获得教育,才会让她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会被困于三尺灶台前。只有教育,才会让她们拥有更多话语权、选择权。这并非一劳永逸的事,我将为此而奋斗终生。”
男记者忍不住说:“可是,也有许多女人愿意相夫教子啊!”
“如果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结果,那是她们的幸事。”
苏柳荷走了两步定住脚说:“如果是她们自己无从选择的结果,那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您这样抱有希望的,是理想社会…”
“前路漫漫又何妨,路虽远行则将至。”苏柳荷漫步走向福利院,留下怔愣着望着她的男记者,背影逐步高大而伟岸。
“您、您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