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学完那篇课文他反而释怀了。
不用怪他人无法共情,世界上自己的小孩没让狼叼走、父母健在的人实在太多。
但是……宁珵钰偶尔偶尔,他也想抛却宏观层面的明事理,很想有人能轻轻抱住他,告诉他,“不要难过,珵钰。”
古鹰便成了那个抱住他的人,挡住了天台穿膛而过的风,只留下那一抹橘色夕阳,暖暖地照耀在冬日城市。
第25章
按照老家的习俗,古臻安排了父亲的葬礼,古鹰回了老家几日。葬礼上,母亲请来一位农村的神婆,说那神婆能做法,让亡魂附在她身上,传达死者最后的话语。古鹰想着,或许是母亲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因而出此下策。
古鹰是不信神神鬼鬼的,他和古臻纷纷跪在母亲身后,低下头,不得直视作法场面,只能弓着腰毕恭毕敬等待穿着黑大袍的神婆说点什么——神婆神态苍老,脸色蜡黄,嘴里念念叨叨,尽是人听不懂的咒语,像煮粥一般咕咕噜噜,时不时还大吼一声,吓得古鹰连哭丧的心情都没了,如看鬼片,燃烧的纸钱烟雾缭绕,坐他旁边的古臻更是被熏得满头大汗,面色沉郁。
足足等了二十来分钟,神婆跳完了她那一套神舞,坐了下来,闭上了眼,全场都屏息着,等待神婆的发言,好似等待什么终极审判——“好痛,好难受,叫老婆子下来别忘了找我。”
言毕,古鹰抬起眼悄悄打量那神婆一道,神婆却没再说话了,随后他听见了母亲跪在地上,拍着水泥地掩面恸哭,鼻涕眼泪流成一条河:“没良心的东西!死不安宁!死成灰了还要我下去伺候啊——”
古鹰和古臻双双愣了一下,相视一看,他们头一回听见母亲说这种话。古鹰一度认为,母亲伺候得挺开心的。原来不是。
古臻脸色不太好,最后也只是收回目光,从头到尾两个人一句话没说。
这丧事便这般浑浑噩噩办完了,古鹰跪得膝盖又红又痛,七天后,踩着鸡鸣声,骑摩托顺道载着姐姐离开老家,回到城里,天堪堪亮起,古鹰摘下头盔,听见古臻在身后呢喃一句:“今天晚上就是年三十了。”
“时间过真快。”古鹰感慨一句,摩托开到家楼下,放古臻下车,没做停留,又开去了店里。
店面已经因为他爹的丧事休假好几天,而且会一直休到初七春节假放完,古鹰只是想来看看宁珵钰,七天在农村,网络质量差,他几乎没和宁珵钰联系,而那天在天台顶端的温存,轻飘飘的,古鹰捉摸不透。
金玉理发店却静悄悄的,u型锁卡住大门,从外头往里看,只有玻璃门倒映出古鹰骑在机车上拉风的身影。
古鹰便拍了个照,发给宁珵钰:在楼上?
宁珵钰收到消息,打开图片,图片稍稍加载几秒,看见古鹰骑车全副武装的模样,黑黢黢的衣服头盔,亮瞎眼的车,宁珵钰看见那车,不禁无奈一笑,回他:在医院。